1. 墙皮上的龙与锈短刀青山精神病院的消毒水味,比陈砚小臂上的龙形胎记还要顽固。
他住进37号病房的第三年,白墙被他用指甲画满了鳞片——有尖的、圆的、带纹路的,
最角落那幅还沾着点暗红,是上次护工强行喂药时,他指甲劈了蹭上的血。“陈砚,
该吃药了。”李姐的声音隔着铁门飘进来,托盘“哐当”搁在窗台上,
白色药片像极了江雾里冻住的雪粒。陈砚没回头,指尖在最新画的龙睛上戳了戳:“李姐,
雾又浓了,它今晚要出来。”窗外的钱塘江确实笼着化不开的灰雾,
连平日里亮着的航标灯都只剩个模糊的光斑。这种雾,
和三年前父亲消失那天一模一样——那天父亲也是站在这样的雾里,
手里攥着把缠红绳的短刀,说要去“镇东西”,从此再也没回来。
晚饭时的骚动是从食堂角落开始的。穿蓝布衫的老周突然掀了餐盘,不锈钢碗在地上转着圈,
发出刺耳的响。“龙气翻涌!子时一过,江堤要塌!”他攥着根筷子,
在地上画着扭曲的纹路,像极了陈砚墙上的龙。护工们冲过去按住他,只有陈砚慢慢走过去,
蹲在老周身边,卷起袖子露出胎记:“您说的龙,是不是长这样?”老周的挣扎突然停了,
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陈砚的小臂,眼神亮得吓人:“是龙血印记!你爹是陈守业?
”陈砚点头的瞬间,老周突然从怀里摸出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刀鞘上刻着的龙纹,
和父亲留在家里的旧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刀柄缠着的红绳都褪成了灰白色。“这是斩龙刃,
你爹当年就是用它镇住了浊龙。现在他没消息,该你接了。”短刀刚碰到陈砚的手,
他突然像被电劈了似的——无数画面涌进脑海:父亲举着刀站在江堤上,
银鳞巨蟒的信子扫过他的脸,江雾里还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
正顺着江水往上爬……2. 江雾里的银鳞与触手子时前半个时辰,陈砚揣着斩龙刃,
跟着老周翻出了精神病院的后墙。江风裹着湿气扑过来,冷得他牙齿打颤,
手里的短刀却越来越烫,像揣了块烧红的铁。“到了。”老周停在江堤中央,指着江面。
陈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雾里突然浮出片巨大的银鳞,
接着是三角形的头颅——比他记忆里还要大,信子喷在脸上时,带着淡淡的腥味,却不恶心,
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别怕,它是守江的灵蟒,不是敌人。”老周按住他发抖的手,
“真正的东西在江底,是三百年前被封印的浊龙,靠人的怨气压着,现在封印松了。
”话音刚落,江面突然“哗啦”翻涌起来,无数灰黑色的触手从水里伸出来,像烂掉的水草,
死死缠住了灵蟒的身体。灵蟒发出痛苦的嘶吼,老周突然喊道:“快用斩龙刃!割破胎记,
用龙血引!”陈砚没犹豫,攥着短刀划破小臂——鲜血滴在刀身上的瞬间,锈迹突然褪去,
刀刃发出耀眼的红光。他想起老周路上教的口诀,指尖在刀刃上划过:“以吾之血,
承守龙之誓,镇!”红光劈开浓雾,触碰到红光的触手瞬间化成黑水。灵蟒趁机挣脱,
甩着尾巴拍向江面,江底传来凄厉的嘶吼,一颗布满血丝的头颅慢慢浮上来——不是一个,
是十几个,挤在一起,最中间那颗的眼睛是金色的,正死死盯着陈砚。“那是浊龙的核心!
”老周喊道,“刺它的眼睛!”陈砚刚要冲过去,突然听见个熟悉的声音:“阿砚,别慌!
”是父亲!他回头,看见父亲从雾里走出来,身上沾着泥水,
手里也攥着把斩龙刃——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红绳更鲜艳些。“我一直在江底补封印,
就等你能拿起刀的这天。”3. 红绳缠刀的约定父亲的出现让陈砚稳了心神。
灵蟒突然低下头,让陈砚踩着它的鳞片靠近浊龙核心。金色的眼睛里闪过凶光,
无数触手朝他射过来,父亲突然挡在他身前,刀刃一挥,红光把触手劈成两段。“快!
我撑不了多久!”父亲的声音带着疲惫,陈砚看见他的手臂上,也有和自己一样的胎记,
只是颜色更深,像要融进皮肤里。陈砚深吸一口气,举起斩龙刃,
朝着金色眼睛刺过去——刀刃没入的瞬间,浊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无数头颅开始消散,
江雾也慢慢淡了。灵蟒突然发出一声轻吟,朝着陈砚和父亲点了点头,慢慢沉入江底。
父亲收起刀,走过来按住陈砚流血的小臂,从怀里摸出根新的红绳,
缠在他的刀把上:“当年我接这把刀时,你爷爷也给我缠了红绳,说红绳能系住守龙人的魂,
别让江里的东西勾走。”“那您这些年……”陈砚的声音发颤。“我在江底看着你,
看着你在墙上画龙,看着你没放弃。”父亲笑了笑,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现在封印补好了,
我也该去找你爷爷了。记住,守龙不是斩龙,是守住和江的约定。”父亲消失的瞬间,
江雾彻底散了,月光照在江面上,泛着粼粼的光。陈砚握着缠了新红绳的斩龙刃,
小臂上的胎记慢慢变淡,却没消失——那是守龙人的印记,也是和父亲、爷爷的约定。
第二天回到精神病院时,李姐没再逼他吃药,
只是递过来一杯热牛奶:“昨晚江堤那边好多人说,看见红光了,还听见龙叫。我知道,
你没疯。”老周坐在病房门口,手里拿着个新的龙形木雕,递给陈砚:“以后雾起时,
要是听见江里有动静,就拿着刀去看看。灵蟒会等你。”陈砚把木雕放在窗台上,
和斩龙刃摆在一起。阳光照在红绳上,暖得像父亲的手。他知道,
37号病房的墙还会继续画满龙,只是从今往后,那些龙不再是疯话,是他要守护的,
钱塘江的秘密。4. 霜降夜的“访客”陈砚把父亲留下的斩龙刃收进枕下时,
窗外的梧桐树落了最后一片叶子。入秋后的第一场霜降下来,精神病院的走廊里更冷了,
连护工李姐查房时,都裹上了厚棉袄。“37床,该熄灯了。”李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脚步声渐渐远了。陈砚刚要躺下,突然听见窗玻璃被轻轻叩响——不是风吹的动静,
是有人用指尖敲的,节奏很轻,三短一长,像某种暗号。他猛地坐起身,
看见窗户外站着个穿浅灰色风衣的女人,手里抱着个木盒,月光落在她脸上,
露出双和灵蟒一样的银灰色眼睛。“我是灵蟒的守祠人,叫苏棠。
”女人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很轻却很清晰,“今夜江底有异动,老周让我来接你。
”陈砚想起老周早上说的“霜降夜,浊龙余孽要醒”,赶紧摸出枕下的斩龙刃,
悄悄打开窗户。苏棠递过来一件黑色外套:“穿上,江风大。
”外套口袋里还放着块温热的桂花糕,“老周说你小时候爱吃这个,特意让厨房蒸的。
”两人沿着墙根往精神病院后门走,苏棠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江雾:“你看,
那是浊龙的怨气,没被彻底封印的部分,会在霜降夜凝聚成影。”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江雾里果然飘着些灰黑色的影子,像没根的水草,在雾里飘来飘去。“这些影子会害人吗?
”“暂时不会,但要是被它们缠上,会让人一直做噩梦,把负面情绪喂给江底的余孽。
”苏棠从木盒里拿出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和斩龙刃刀鞘一样的龙纹,“老周说,
用你的血点在符纸上,能驱散这些影子。”陈砚用斩龙刃轻轻划破指尖,把血滴在符纸上。
符纸瞬间发出淡淡的金光,苏棠把符纸往江雾里一抛,金光散开,
灰黑色的影子像遇到阳光的雪,瞬间消失了。5. 江底的“旧约”到江堤时,
老周已经在等了,手里拿着盏马灯,灯光在雾里晃来晃去,像颗跳动的星星。“来了?
灵蟒已经在江里等你了。”陈砚刚要说话,江面突然翻涌起来,灵蟒的头颅慢慢浮上来,
比上次见面时更亮了些,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它的信子轻轻碰了碰陈砚的手,
像是在打招呼。“它说,江底的封印有个缺口,是当年你父亲补封印时没注意到的,
浊龙余孽就藏在那里。”苏棠蹲下身,耳朵贴在江面上,像是在听灵蟒说话,
“它能带你去缺口,但需要你用斩龙刃的力量,把缺口补上。”陈砚握紧斩龙刃,
刚要跨上灵蟒的背,老周突然拉住他:“等等,把这个带上。
”老周递过来个红绳编的平安结,上面还挂着个小小的龙形玉佩,
“这是你爷爷当年给你父亲的,说能护着守龙人的魂,别被江底的怨气勾走。
”陈砚把平安结系在手腕上,跨上灵蟒的背。灵蟒轻轻一跃,带着他沉入江中。江水里很亮,
灵蟒的鳞片发出的光,照亮了周围的水域。陈砚看见江底有很多白色的骨头,
苏棠说那是以前的守龙人,为了护江牺牲后,骨头就留在了江底,成了封印的一部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灵蟒突然停下,
指着前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飘着灰黑色的怨气,像团化不开的雾。
“就是这里了。”苏棠的声音从水面上传来,“用斩龙刃刺向洞口,再念一遍守龙诀,
就能把缺口补上。”陈砚举起斩龙刃,刚要刺下去,洞口突然冲出一股黑气,
缠住了他的手腕。黑气里传来个刺耳的声音:“又来一个送死的守龙人?
当年你父亲没补好封印,今天你也一样!”陈砚想起父亲说的“守住和江的约定”,
猛地用力,把斩龙刃刺进洞口,同时念出守龙诀:“以吾之血,承守龙之誓,封!
”斩龙刃发出耀眼的红光,洞口的黑气瞬间被红光吞噬,洞口慢慢合上,
江底的怨气也渐渐散去。灵蟒发出一声轻吟,带着陈砚浮出水面。
6. 37号病房的“新痕”回到精神病院时,天已经快亮了。
苏棠把木盒递给陈砚:“这里面是守龙人的名册,从你爷爷那辈开始记的,以后就交给你了。
”木盒里还放着张照片,是年轻时的老周、苏棠,还有陈砚的父亲,他们站在江堤上,
灵蟒在他们身后,笑得很开心。老周拍了拍陈砚的肩膀:“以后霜降夜,我们都会来接你,
一起去江堤看看。”陈砚回到37号病房,把名册和照片放在枕下,和斩龙刃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