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安,一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做了望京纪家的赘婿。我的夫人纪柚,
是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嫡小姐,美则美矣,就是身子骨弱,脑子也不太灵光,说白了,
是个药罐子美人。岳母让我替她管账,说她连十个数都数不清。小姨子抢她的首饰,
说她戴着也是浪费。全家人都把她当个漂亮摆设,用她联姻,榨她价值,
然后等着她哪天悄无声息地病死。起初我也这么以为。直到那天,我亲眼看见她坐在窗边,
一边喂着猫,一边用三句话,就让在外不可一世的舅爷亏掉了城南最大的三间铺子。
她做完这一切,回头对我柔柔一笑,咳嗽两声。“夫君,我胸口闷,想吃杏仁酪了。
”我忽然觉得,这纪府,不是我想的那个纪府。而我的夫人,更不是他们说的那个夫人。
她不是病了,她只是觉得,让这群蠢货活得太明白,有点费事。
1.夫人说她有点冷我叫陆安,是个赘婿。说好听点,是入赘望京纪家,娶了嫡小姐纪柚。
说难听点,就是个上门吃软饭的。这事儿我自己门儿清。当初媒人上门,
说纪家大小姐身子弱,想招个读书人上门,冲冲喜,顺便管管家,图个安稳。
我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二话没说就应了。进了纪府我才知道,这门亲事,外面看着光鲜,
里子早就烂了。我的夫人纪柚,确实是个美人。那种瓷器一样的美人,皮肤白得透光,
嘴唇总是没什么血色,看人一眼,就低头咳嗽两声。风大点能吹跑,说话大声点能吓晕。
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这是全纪府上下的共识。我那位丈母娘,纪家主母,第一次见我,
就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陆安,你是个聪明孩子。
”她保养得宜的手指捏着个翡翠茶盖,一下一下地撇着茶叶沫子。
“柚儿她……从小身子就不好,脑子也跟着不灵光。你多担待。”“以后府里的事,
你多帮衬着。柚儿名下的那些嫁妆铺子,你也帮着打理,别让她操心。”我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头哈腰。“岳母说的是,小婿明白。”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让我当牛做马,
顺便把纪柚的嫁妆也交出来。交,必须交。我一个赘婿,有得选吗?我那位小姨子,
纪家二小姐纪禾,更是个直肠子。她第一次见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你?
配得上我姐姐?”她上下打量我,像看一头待宰的猪。“算了,反正姐姐她也傻,
配个你这样的废物,也算门当户对。”我低着头,假装没听见。在这个家里,
我就是个透明人。我的作用,就是证明纪柚还能嫁得出去,顺便当个免费账房和管家。
婚后头一个月,我跟纪柚没说上十句话。她住在主院东厢,我住在西厢。她一天十二个时辰,
八个时辰在床上躺着,两个时辰喝药,剩下两个时辰,就坐在窗边发呆。
身边丫鬟婆子围了一圈,嘘寒问暖。而我,每天去账房报道,对着一堆烂账焦头烂额。
纪家的生意,早就被几个旁系的舅爷叔伯蛀空了,外面看着架子大,内里全是亏空。
我丈母娘把纪柚名下的铺子和田庄的账本全丢给我。“陆安啊,这些是柚儿的体己,
你可得上心。”我翻开一看,好家伙。最好的几个铺子,契书上写的是纪柚的名字,
可每年分红的流水,全都进了二房和三房的口袋。理由是,“大哥大嫂帮着打理,
总得有点辛苦钱”。更别提那些田庄,租子年年收不上来,佃户们却一个个养得油光水滑。
我拿着账本去找丈母娘。她正跟几个夫人在打叶子牌,眼皮都懒得抬。“这事儿啊,
就这么着吧。都是一家人,不好撕破脸。”“柚儿她也不懂这些,你看着办,别亏了本就行。
”我明白了。这是个死局。我要是追究,就是得罪整个纪家旁系,不懂人情世故。
我要是不追究,这亏空就得我背着,将来出了事,就是我这个赘婿办事不力。
我拿着账本回到西厢,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我硬着头皮去了东厢。纪柚正靠在软榻上,
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手里捧着个手炉。她的脸只有巴掌大,衬得那双眼睛又大又空。
“夫君?”她看见我,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把账本递过去,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懂。“夫人,
这是你名下产业的账目,有几处……不太对劲。”我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想跟她解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结果她只是接过去,随便翻了两页。然后抬头看我。“夫君,
我有点冷。”我愣住了。她把账本放到一边,拢了拢毯子,又咳嗽了两声。“吩咐厨房,
给我炖一盅血燕。要用昨儿新进贡的那个。”丫鬟赶紧应声去了。她又看向我。
“外头那棵桂花树,叶子黄了,看着心烦。夫君帮我处理一下吧。”我彻底蒙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我说的是铺子亏空,她说的是燕窝和桂花树?我叹了口气,
觉得跟她说是白费功夫。“好,我这就去办。”我走出东厢,心里一片悲凉。
摊上这么个夫人,我这辈子算是完了。我叫了个园丁,把那棵半死不活的桂花树给刨了。
刚刨完,二房的舅爷就气冲冲地找上门了。“陆安!你什么意思!
”“那棵桂花树是我特地给我姐,也就是你丈母娘移栽过来旺风水的!你说刨就刨了?
”我丈母娘也跟着来了,一脸不悦。“陆安,你怎么做事这么没分寸?”我百口莫辩,
只能说:“是、是夫人让的……”“柚儿?”丈母娘一脸不信,“她懂什么?
肯定是你撺掇的!”二舅爷指着我的鼻子骂:“一个上门女婿,还想翻天了不成!
这树今天必须给我种回去!”我正手足无措,东厢的丫鬟出来了。“夫人说,
她闻着桂花味儿就头晕。谁要是再把那树种回来,就是想害她性命。”声音不大,
但清清楚楚。二舅爷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害她性命”这顶帽子,他可戴不起。
他只能悻悻地甩手走了。丈母娘瞪了我一眼,也走了。我还没回过神来,
厨房的管事妈妈跑来了。“姑爷,姑爷不好了!”“大小姐要吃的那盅血燕,
被三房的表小姐给端走了!说是给她家的猫补身子!”我头都大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2.一碗杏仁酪的风波三房的表小姐纪琳,是府里的小霸王。
仗着自己母亲是丈母娘的亲妹妹,从小横着走。抢纪柚的东西,是家常便饭。小时候抢玩具,
长大了抢首饰、抢衣服。现在,连一碗血燕都抢。我赶到三房院子的时候,
纪琳正拿着个小银勺,一勺一勺地喂她那只波斯猫。猫的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炖盅。
正是纪柚要的那碗血燕。“琳表妹。”我硬着头皮开口。纪琳眼皮都没抬,继续喂猫。
“有事?”“那碗血燕,是夫人要的。”“哦,”她拖长了声音,“现在是我的猫要的。
”她终于抬起头,冲我一笑。“怎么,一个傻子要吃的东西,比我家的宝贝雪团还金贵?
”“你一个赘婿,也敢来我这儿要东西?滚。”我拳头都攥紧了。这已经不是欺负人,
是把脸皮踩在地上碾。但我能怎么办?跟她打一架?我这个赘婿,不出三天就得被扫地出门。
我只能忍着气,转身就走。回到东厢,我把事情一说。我以为纪柚会哭,或者会生气。
结果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对身边的丫鬟说:“吩咐下去,
厨房以后不用给三房送任何燕窝补品了。”丫鬟愣了:“夫人,这……不合规矩吧?
”府里各房的补品,都是有定例的。纪柚淡淡地说:“三婶母身子康健,想来是用不上这些。
倒是她院里的猫,既然爱吃血燕,想必是什么名贵品种。去,跟采买的说,
以后凡是三房要给猫买东西,一律走公中大账,记在我名下。”丫鬟还是不懂,
但还是应声去了。我也不懂。这算什么?不给三房送补品,是小事。把猫的开销记在她名下,
这不是上赶着当冤大头吗?我没想明白。但接下来几天,府里的风向就变了。先是厨房。
三房的丫鬟去领燕窝,厨房两手一摊:“没了,大小姐吩咐的,不给。
”三婶母气得跑到我丈母娘那里告状。丈母娘把我叫去骂了一顿。
我还是那句话:“是夫人的意思。”丈母娘去找纪柚。纪柚正捧着个药碗,慢悠悠地喝着,
听完丈母娘的话,她秀眉一蹙,咳嗽起来。“母亲,弟妹身体那么好,中气十足,
哪需要这些虚不受补的东西。”“倒是女儿,被她院里的猫冲撞了,如今夜夜噩梦,
心悸气短,这补品,还是留给我吧。”她说着,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丈母娘一看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回头劝三婶母算了。这事儿还没完。没过两天,
采买的管事拿着一张单子来找我,脸都绿了。“姑爷,您看看这个。”我接过来一看,
是三房报上来的单子。全是给那只叫雪团的猫买的。什么西域空运来的小鱼干,
南海运来的珍珠粉磨牙棒,还有什么尼罗国特供的羊奶。一张单子,加起来快二百两银子。
管事哭丧着脸:“姑爷,这……这真的要走公账?”我看着单子,手都有点抖。
我一个月的月钱,才二两银子。这只猫一天的伙食,比我一年挣得都多。我去找纪柚。
她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上盖着毯子,昏昏欲睡。我把单子给她看。她眯着眼扫了一眼,
说:“批了。”我以为我听错了。“夫人,这可是二百两……”“我知道。”她打了个哈欠,
“去吧,跟管事的说,以后琳表妹给她的猫买东西,不用报账了,直接去最好的铺子拿,
都记在纪家账上。”我彻底糊涂了。这女人,到底是真的傻,还是钱多得没地方花?
但她是我夫人,她说了算。消息传出去,全府都轰动了。人人都说大小姐疯了,拿钱不当钱,
养别人家的猫。纪琳更是得意洋洋,天天换着花样给她的猫买东西。从吃的到用的,
全是顶级货色。她院子里的开销,流水一样地往外淌。半个月后。京城里最有名的万宝楼,
派人把账单送到了纪家。整整三千两。全是纪琳给猫买东西欠下的。
账单直接送到了纪家老爷,我岳父手里。岳父当场就炸了。纪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
哪里拿得出三千两闲钱。他把纪琳和三婶母叫到书房,家法都请出来了。
纪琳还在狡辩:“不是我!是大姐姐说的!她说记在公账上!”岳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公账?纪家的公账现在是我在管!谁给你的胆子!”就在这时,纪柚身边的丫鬟,
不紧不慢地递上了一叠东西。全是这半个月,纪琳在各大铺子签下的欠条。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为爱猫雪团购置,记纪氏公中账,担保人,纪琳。”每一张,
都有纪琳的亲笔画押。岳父看着那些欠条,再看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纪琳,
脸黑得能滴出水。他指着纪琳,半天说不出话。“你……你……”最后,他一拍桌子。
“把那只孽畜给我扔出去!三房这个月的月钱,全部扣掉!什么时候还清这三千两,
什么时候再发!”三房的院子,当天就哭成了一片。那只叫雪团的猫,被小厮用麻袋装着,
扔到了府外。纪琳被关了禁闭。而我的夫人纪柚,从头到尾,都没出过东厢的门。那天晚上,
我去东厢看她。她正坐在灯下,小口小口地吃着一碗杏仁酪。看见我,她抬起头,
冲我笑了笑。“夫君,这杏仁酪,味道正好。”我看着她那张纯净无害的脸,
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3.谁动了我的嫁妆三房吃了大亏,安分了不少。
但府里想看纪柚笑话的人,不止他们。很快,二房的舅爷又开始作妖了。这次,
他们盯上的是纪柚的嫁妆。纪柚的嫁妆里,有一套前朝传下来的红珊瑚头面,价值连城。
据说,是当年她外祖家,花了半个家当才求来的。我丈母娘早就眼红这套头面了,
想把它拿去给纪禾当嫁妆,撑场面。但纪柚一直把它锁在自己的妆匣里,谁也不给。这天,
丈母娘把纪柚叫了过去。我也跟着去了。正厅里,二舅爷家的女儿,也就是纪柚的堂妹纪芳,
也在。纪芳下个月就要出嫁,嫁的是户部侍郎的儿子。丈母娘满脸堆笑。“柚儿啊,
你看芳儿就要出嫁了,做姐姐的,是不是该有点表示?”纪柚低着头,
小声说:“母亲说的是。”丈母娘立刻接口:“你那套红珊瑚头面,放着也是放着,
不如先借给芳儿戴戴,给她添添光彩。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小气。”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明抢啊。这头面要是借出去了,就别想再要回来。纪柚抬起头,看了看纪芳。
纪芳一脸期盼,眼睛里全是贪婪。纪柚沉默了一会儿,说:“母亲,
那头面是我外祖母留下的念想,不能外借。”丈母娘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你这孩子,
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妹妹一辈子就成一次亲!你连这点脸面都不肯给?
”二舅爷也在旁边帮腔。“就是啊,柚儿,都是自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芳儿戴过了,
肯定原样还你。”纪柚还是摇头。“不行。”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丈母娘气得直拍桌子。“反了你了!我让你拿出来,你就得拿出来!
”她说着就要叫人去东厢房搜。我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岳母息怒,夫人她身子不好,
您别跟她置气。头面的事,我们再商量……”“商量什么!一个傻子,一个废物,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话了!”丈母娘正在气头上,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就在这时,
纪柚忽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得撕心裂肺,小脸煞白,好像随时都要断气。
“我……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外祖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她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但信息量巨大。丈母娘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纪柚的外祖家,是江南首富林家。
虽然这些年不怎么来往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纪柚真在纪家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林家追究起来,纪家也吃不了兜着走。丈母娘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
她只能咬着牙说:“行,行,你身体不好,我不逼你!你给我好好养着!”她拂袖而去。
二舅爷和纪芳也只能灰溜溜地走了。我扶着纪柚回东厢。一进门,
她就收起了那副要死的样子,站直了身子,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她走到妆匣前,打开,
拿出了那个装着红珊瑚头面的锦盒。她打开盒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我以为她是在后怕。
结果她说:“夫君,你帮我把这套头面,送到当铺去。”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什么?送、送到当铺?”“对。”她把盒子递给我,“死当。”我彻底无法理解她了。
宁可当掉,也不愿意借给家里人?这是什么操作?“夫人,
这……这可是您最宝贵的东西……”“再宝贵,放在这里,也是个祸害。”她淡淡地说。
“今天她们来要,我能挡回去。明天呢?后天呢?”“只有让它彻底消失,
才能断了所有人的念想。”我看着她清澈又冷漠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她不是在赌气。
她是在解决问题。用最直接,最釜底抽薪的方式。我拿着那个沉甸甸的锦盒,心里五味杂陈。
我找了京城最大的一家当铺,把头面当了。换回来厚厚一沓银票。足足五千两。
我把银票交给纪柚。她看都没看,就塞进了一个木箱里。“你拿去用吧。”她说。“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府里的账,不是有很多亏空吗?”她抬起眼,看着我。
“拿这些钱,去把洞填上。做成是你自己想办法筹来的钱。”我愣住了。“为什么?
”“我不想管账,太麻烦。”她说。“你把账管好了,我就能清静。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像一个谜。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又好像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我拿着那五千两银票,感觉像在做梦。有了这笔钱,
我很快就把府里的烂账都平了。之前那些故意刁难我的管事,一个个都对我毕恭毕敬。
丈母娘看我的眼神也变了,虽然还是不待见,但至少不会再把我当成一无是处的废物。
我在纪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纪柚。那个所有人都以为是傻子的女人。
头面的事,很快就传出去了。府里的人都说,大小姐败家,把老祖宗的东西都给当了。
丈母娘气得病了好几天。但东西已经没了,她再生气也没用。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直到纪芳出嫁那天。婚礼办得风光无限。
纪芳头上戴着一套新的头面,虽然比不上那套红珊瑚的,但也算得上珠光宝气。宴席上,
二舅爷喝多了,拉着我说胡话。“陆安啊,别看我们家芳儿现在风光……其实,
我们家早就……唉……”他打了个酒嗝。“为了给她凑嫁妆,
我把祖宅都给抵押了……现在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我正听着,
忽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老爷!户部侍郎家派人来退婚了!
”整个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4.一场被退掉的婚事户部侍郎家的人,来得气势汹汹。
领头的是侍郎府的大管家,一脸的冰霜。“纪二爷,我们家公子,不能娶你家女儿。
”二舅爷的酒瞬间就醒了。他冲上去,一把抓住管家的袖子。“为什么!亲都定了,
帖子也发了,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大管家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为什么?
你心里没数吗?”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开。是一张当票。“纪二爷,您可真是好手段啊。
”“把一套假的红珊瑚头面,抵押给我们家老爷,借了两万两银子周转。
”“现在我们找人鉴定了,那玩意儿,就是一堆红石头染的色,连二百两都不值!
”“你这是诈骗!是欺君之罪!”二舅爷看到那张当票,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扑通一声,
跪在了地上。“不……不可能……那头面……”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
死死地盯着我。不,是盯着我身后的纪柚。纪柚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前厅,
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像个事不关己的幽灵。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全明白了。当初,
纪柚让我去当掉那套红珊瑚头面。我照做了。但她没告诉我,她妆匣里,有两套头面。
一套真的,一套假的。两套做得一模一样,肉眼根本分不出来。我拿去当掉的,是那套真的。
而二舅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偷走了那套假的。他还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拿着假货去骗婚、骗钱。结果,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侍郎府的大管家根本不理会瘫在地上的二舅爷。“这门婚事,就此作罢!纪二爷,
我们家老爷说了,念在两家过去的情分上,不报官了。”“但那两万两银子,三天之内,
必须还清!否则,咱们就公堂上见!”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一个烂摊子。
纪芳当场就哭晕了过去。二舅爷一家,面如死灰。丈母娘和我岳父,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纪家,丢了天大的脸。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纪柚。
他们可能还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但他们本能地觉得,这件事,跟这个一直沉默的大小姐,
脱不了干系。纪柚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她走上前,弯下腰,看着瘫在地上的二舅爷。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二叔,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你用一块麦芽糖,
骗走了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你说,只是借去玩两天。”“我等了十五年,你也没还给我。
”二舅爷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妖怪。纪柚笑了笑,直起身。“现在,
我们两清了。”说完,她转身就走,裙摆划出一个冷漠的弧度。我跟在她身后,手脚冰凉。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兔子。她是一条蛰伏了太久的毒蛇。她在等一个机会,
把所有欠了她的,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而且,她用的方式,
是让对方自己跳进自己挖的坑里。她从头到尾,甚至都没说过一句重话。回到东厢。
纪柚又恢复了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歪在榻上。“夫君,我累了。”我看着她,喉咙发干。
“夫人,那套假的头面……”“哦,”她淡淡地说,“是我找人做的。”“什么时候?
”“三年前。”我倒吸一口冷气。三年前,她就开始布局了?就为了等今天?
“你早就知道二叔会偷?”“他会的。”纪柚闭上眼睛,“他那个人,贪婪,又自作聪明。
只要有个钩子,他一定会咬。”我沉默了。这个局,设计得天衣无缝。二舅爷偷东西,
是人赃并获。他拿假货去骗钱,是罪有应得。从头到尾,纪柚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所有人都只是她棋盘上的棋子。我忽然觉得,
我娶的不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妖精。太可怕了。5.祖母的寿宴二房彻底垮了。
为了还那两万两银子,二舅爷把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变卖了,最后还差一大截。
岳父为了纪家的脸面,只能自掏腰包,帮他们填上了窟窿。经此一役,岳父元气大伤,
二房也从主家搬了出去,住到了城外的一个小院子里。府里清静了不少。但纪柚的日子,
并没有因此好过。丈母娘和小姨子纪禾,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她头上。她们不敢明着来,
就开始在暗地里下绊子。克扣纪柚的用度,往她的药里掺陈年的药材,
故意把发霉的炭火送到东厢。手段下作,但很恶心人。纪柚一概不理。吃的不好,
她就让小厨房自己开火。药材不好,她就让丫鬟去外面最好的药铺抓。炭火不好,
她就整天抱着手炉。她好像对这些都无所谓。但我不行。我是个男人,
我不能看着我名义上的妻子,被人这么欺负。我去找丈母娘理论。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她克死自己的叔叔一家,
我没把她浸猪笼就算好的了!你还敢来跟我叫板?”我被骂了出来,又去找岳父。
岳父正在为钱的事发愁,看见我就烦。“行了行了,妇道人家的小事,
你一个大男人掺和什么!让她忍忍就过去了!”我彻底心寒了。在这个家里,我们俩,
就是两个可以随意牺牲的物件。我回到东厢,心里堵得慌。纪柚正在看书。
看见我一脸晦气地进来,她放下书卷。“又去碰钉子了?
”我没好气地说:“你倒是一点不急。”“急有什么用?”她反问,“跟他们讲道理?
他们有道理可讲吗?”我哑口无言。她说的对。跟一群不讲道理的人,是没法讲道理的。
“那怎么办?就这么忍着?”“等。”她说,“等一个机会。”我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机会。
很快,机会就来了。纪家老太太,也就是我岳父的母亲,要做八十大寿。这是纪家的大事。
岳父决定大办一场,冲冲最近的晦气,也重新联络一下跟各家勋贵的关系。寿宴那天,
纪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丈母娘和纪禾穿得花团锦簇,在前院招呼客人,风光无限。而纪柚,
作为纪家唯一的嫡长孙女,却被安排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甚至连一件新衣服都没给她做。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旧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好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宴席开始,歌舞升平。酒过三巡,到了献寿礼的环节。
纪禾第一个站出来。她献上的是一尊半人高的玉观音,玉质通透,雕工精美,
一看就价值不菲。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宾客们也纷纷称赞。纪禾得意地看了纪柚一眼,
眼神里全是挑衅。接着,各房的亲戚,也都献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一个比一个贵重。
最后,轮到了纪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带着看好戏的轻蔑。大家都知道,
大小姐现在被夫人苛待,连月钱都被扣了,能拿出什么好东西?纪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慢慢站了起来。她手里捧着一个很普通的木盒子。她走到老太太面前,打开盒子。里面,
是一沓厚厚的纸。不是银票,也不是地契。就是普普通通的纸,上面写满了字。
老太太的脸拉了下来。“柚儿,这是什么?”纪禾在旁边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姐姐该不会是没钱买礼物,自己抄了几卷经书来当贺礼吧?这也太寒酸了。
”宾客们也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纪柚没理会他们。她只是把那些纸,一张一张,
递到老太太面前。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大厅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祖母,
孙女知道您一心向佛,平日里最喜欢给城外的报恩寺捐香油钱。”“这是孙女为您整理的,
报恩寺过去十年,所有的香油钱账目。”老太太愣住了。“什么账目?”“您看,
”纪柚拿起第一张纸,“十年前,您捐了五百两,为祖父祈福。账上记的,也是五百两。
”“九年前,您捐了一千两,为父亲的仕途铺路。账上记的,也是一千两。
”她一张一张地往下说。“……三年前,您捐了三千两,为纪禾求一门好亲事。账上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