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碎裂的纹路，像蛛网般爬满了“最终面试：未通过”那行刺眼的小字。
我，陈默，三十岁，前行业巨头“星辉科技”最年轻的项目总监，此刻正穿着唯一一套没送干洗店的旧西装，坐在廉价快餐店里，嚼着冰冷的薯条。
窗外，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缓缓停靠在路边的禁停区。车门打开，先踏出来的是一双锃亮的牛津鞋，接着是剪裁完美的西裤包裹的长腿。
江辰。
我一手带入行、倾囊相授，最后却在背后捅了我最深一刀，如今稳坐我原来位置的“好徒弟”。
他显然也看见了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淡淡怜悯的笑意。他整理了一下价值不菲的袖扣，朝我这边抬了抬下巴，像是在确认一件废弃的垃圾是否还在原地。
然后，他无视了路边的禁停标志，径直走向对面那家我如今连门都进不去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一股混杂着失败、愤怒和屈辱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我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旧手机剧烈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静到近乎刻板的女声：
“陈默先生吗？这里是‘急速送达’跑腿公司。系统显示您已在线接单，订单要求：**将一份文件，送至对面餐厅，交给江辰先生。**”
我猛地抬头，看向马路对面。
餐厅临窗的位置，江辰刚刚落座，正姿态优雅地对着菜单指指点点。
而我的手机屏幕上，**“您已接单”的提示刺眼地亮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备注——务必亲手交给江辰先生，并转告他：‘这是您落下的，好自为之。’**
发送订单的，是一个虚拟号码。
是谁？
我站在那家米其林餐厅光可鉴人的大门前，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旧西装，手里捏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门口穿着制服的门童审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送东西。”我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给江辰先生。”
也许是我过于平静的态度，也许是我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昔日精英的影子，门童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我进去了。
餐厅里灯光暧昧，空气里漂浮着食物昂贵的香气和低声细语。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江辰。他正和对面的一个投资方模样的人谈笑风生，桌上摆着精致的餐点和醒好的红酒。
我一步步走过去，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直到我站定在他桌前，阴影落在他手边的酒杯上，他才抬起头。
看到是我，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皱起眉头，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陈默？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对面的投资人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没有理会他的驱赶，只是将那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放在他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推到他面前。
“江先生，您的文件。”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足够清晰。
江辰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警惕：“什么东西？我没叫过跑腿。”
“下单人匿名。”我按照订单备注，一字一顿地重复，“他让我转告您——‘这是您落下的，好自为之。’”
江辰的脸色微变，他盯着那个文件袋，像是盯着一条毒蛇。他迟疑着，最终还是伸手，有些粗暴地扯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只有一张纸。
他抽出那张纸，目光扫过。
刹那间，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拿着纸张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极度震惊和恐惧交织的表情，甚至连他对面的投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江辰猛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阴鸷得可怕，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平静地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心中那股憋闷了数月的恶气，终于找到了一丝宣泄的出口。
“跑腿订单，江总。”我重复道，然后微微倾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补充了一句，
“看来，除了我，还有别人……也给您准备了一份‘惊喜’。”
说完，我不再看他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在一片探究的目光中，挺直脊背，走出了这家曾经我也能随意出入的餐厅。
手机再次震动。
“急速送达”提示：订单已完成。账户余额+15元。新订单派送中：前往蓝湾国际公寓，取一件包裹。
我看着那+15元的提示，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十五块。买江辰一个魂飞魄散。
真值。
蓝湾国际公寓。
北市有名的精英聚集地，也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站在熟悉的楼下，恍如隔世。几个月前，我还是这里的业主，自由出入。如今，却要以跑腿小哥的身份，来“取一件包裹”。
按照订单指示，我来到指定的门牌号前。按下门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