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辞,省重点里一个不起眼的学霸。我的世界由公式、定理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构成,
平静无波。直到温然出现。她穿改造过的校服,上课公然睡觉,传说一个人能打三个。
最有名的事迹,是在后巷里,徒手将一把钢制铁尺掰成了U形。全校都叫她“太妹”,
绕着她走。我也不例外。我甚至亲眼见过她“勒索”别人。可后来,因为一次荒唐的调位,
这个U形铁尺的制造者,成了我的同桌。我开始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味,
看到她藏在课本下的素描本,发现她会偷偷给学校的流浪猫喂食。她宇宙的另一面,
正小心翼翼地向我展开。我以为我只是一个发现了秘密的窥探者。直到最后我才知道,
那把被掰弯的铁尺,从一开始,就是为我准备的。1.她掰弯了一把铁尺开学第二周,
温然火了。不是因为她那头不合规矩、刚染回黑色的头发。也不是因为她把校服裤脚改窄,
衬衫下摆系在腰上。是因为一把尺子。一把三十厘米的钢制铁尺。高二3班的李浩,
把那把尺子怼在了一个女生的脸上,让她笑一个。温然当时正在后门啃面包。她走过去,
拿过那把尺子。没说话。双手握住两端,小臂肌肉绷紧。嘎吱。一声很轻,
但足够让所有人闭嘴的声音。铁尺在她手里,变成了一个完美的U形。她把那个U形铁尺,
放在李浩的课桌上。说了一个字。“滚。”李浩滚了。从那天起,
温然就成了我们学校新的传说。一个能徒手掰弯钢尺的太妹。我当时在走廊的另一头,
抱着一摞卷子,完整地看完了全程。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脏跳得有点快。不是心动。
是害怕。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可一个星期后,
班主任老周站在讲台上,拿着座位表。“为了让好学生带动一下后进生,我们这周开始,
进行一帮一结对调位。”他顿了顿,扶了扶眼镜。“姜辞,你和温然坐。”我的脑子里,
瞬间浮现出那个U形的钢尺。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同情,怜悯,
还有一丝幸灾乐祸。温然从后排站起来,拎着她那个单肩包。她没看任何人,
径直走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书包往课桌里一塞,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她趴在桌子上,
开始睡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我僵硬地坐着,连呼吸都放轻了。一股很淡的肥皂味,
从她身上飘过来。不是香水,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硫磺皂的味道。这味道,
跟她“太妹”的身份,一点都不搭。我偷偷侧过头看她。她脸埋在臂弯里,
只能看到黑色的发顶,还有几根不服帖的碎发。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头发上,
泛着一点点营养不良的黄色。我收回视线,摊开面前的卷子。第一道函数题。
我盯着那个f(x),看了足足五分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那个U形钢尺。
还有她身上,那股不该出现的肥皂味。我的高中生活,好像要开始失控了。
2.她身上有肥皂的味道和温然当同桌的第一天,相安无事。她睡了一整天。
除了中间被英语老师点名,她抬起头,睡眼惺忪地说了句“不会”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我做了一天的题。准确地说,是假装做了一天的题。我的注意力,
总是不自觉地被身边这个活体干扰源吸走。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干净的肥皂味。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趴着睡觉时,呼出的热气,
轻轻拂过我的手肘。这感觉很奇怪。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
放学铃响的时候,她准时醒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她从书包里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然后起身就走。从头到尾,没跟我说一句话,
也没看我一眼。我好像是空气。我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莫名的……失落。我收拾好书包,
准备回家。走到后门,我看到她了。她站在小卖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两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正嬉皮笑脸地跟她说话。其中一个,还想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温然眼神一冷,偏头躲开。她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对着那个黄毛的脸,轻轻吹了口气。
黄毛愣了一下。然后,温然抬起脚,用穿着帆布鞋的脚尖,在那黄毛的小腿上,
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动作很随意。像是在逗一只小狗。但那两个黄毛,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们没再嬉皮笑劳,灰溜溜地走了。温然重新把棒棒糖塞回嘴里,转身,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我愣住了。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眼神很平静,没什么情绪。就那么看了我两秒。
然后她移开视线,朝另一个方向走了。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我回到家,写作业的时候,
脑子里全是她那个眼神。平静,冷漠,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好像在说: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也给我憋着。第二天上学,我进教室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没睡觉。她在写东西。
我坐下来,偷偷用余光瞟。她在写数学卷子。而且,她写的速度很快。我有点惊讶。
一个上课睡觉的“太妹”,居然会主动写数学卷子?她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停下笔,
转头看我。“看什么?”她开口了。声音有点哑,带着刚睡醒的颗粒感。不难听。
“没……没什么。”我赶紧收回视线,假装从书包里掏书。“哦。”她应了一声,
也没再追问。过了一会儿,一张纸条从旁边推了过来。我愣了一下,打开。上面是她的字,
有点潦草,但很有力。“这道题,辅助线是不是做错了?”我凑过去看她的卷子。
是最后一道解析几何的压轴题。她的解题步骤写了一半,卡住了。我看了看她的辅助线。
确实做错了。我拿起笔,在那张纸条上,画了正确的辅助线做法,然后把纸条推了回去。
她看了一眼,没说话。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重新演算。几分钟后,她把答案写了上去。然后,
又一张纸条推了过来。上面只有一个字。“谢。”我捏着那张纸条,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不可理喻。至少,她会写数学题。还会说谢谢。这节课,
她没有再睡觉。她做完了整张数学卷子。我用余光看到,她的正确率,可能比我还高。
这个发现,比她掰弯钢尺,更让我震惊。3.我看见她勒索别人我对温然的看法,开始动摇。
她或许不是个好学生,但绝对不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她只是用睡觉和冷漠,
把自己包裹起来。可这种动摇,没持续多久。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那是周五的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我不想打球,
就抱着本书去操场后面的小树林看。那里很安静。刚坐下没多久,我就听到了声音。
是温然的声音。“钱呢?”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我看到温然站在那里,背对着我。在她面前,是一个女生,我们班的,叫许静,很内向,
不怎么说话。许静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温然,
我这个月真的没有了……我妈给我的生活费就那么多……”“我管你妈给你多少?
”温然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说好的一周五十,少一分都不行。”我的心沉了下去。
传闻是真的。她在勒索同学。许静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
“我……我就这些了……”温然一把抓过钱,数了数。“三十?还差二十。
”“我下周……下周一定给你……”“下周?”温然冷笑一声,“许静,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她往前走了一步。许静吓得往后退,差点摔倒。我躲在树后,
手心全是汗。我在想,我要不要出去。出去能干什么?跟她打一架?我肯定打不过她。
去叫老师?等老师来了,许静可能已经被打了。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温然开口了。“算了。
”她说。“看你可怜,这周就三十吧。下周,七十,一起给我。”许静像是得到了赦免,
连连点头。“谢谢……谢谢温然……”“滚吧。”许静飞快地跑了。温然站在原地,没动。
她看着手里的三十块钱,看了很久。然后,她把钱塞进口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从树后走出来,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全身冰冷。之前对她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
瞬间荡然无存。掰弯钢尺,是为了立威。上课睡觉,是不屑于学。会做数学题,
可能只是脑子比较好用。但勒索,是人品问题。那一刻,我在心里,重新给她贴上了标签。
一个我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不想靠近的人。周一回到教室,我刻意和她拉开了距离。
桌子往我这边挪了挪,尽量不越过三八线。她好像感觉到了。但她什么也没说。上课的时候,
她又开始睡觉。好像之前那个会主动写数学题的她,只是我的错觉。我们之间,
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沉默,疏离。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会当我的好学生,
她会当她的太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毕业。可我没想到,麻烦会主动找上我。
4.她说,别怕,有我麻烦来自李浩。就是那个被温然用U形钢尺吓跑的男生。
他不敢找温然的麻烦,就把目标对准了我。“哟,大学霸。”周三下午放学,我在车棚取车,
李浩带着两个跟班,把我堵住了。“听说你跟温然是同桌啊?感觉怎么样?”他笑得很贱。
我不想理他,推着车想走。他一把按住我的车头。“急什么?聊聊呗。”“聊什么?
”我皱起眉。“聊聊你,是不是也该交点保护费了?”我心里一沉。“我没钱。”“没钱?
”李浩笑了,“学霸怎么会没钱呢?奖学金不少吧?”“让开。”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嘿,
还挺横。”李浩的跟班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了一下,扶住车子才站稳。“我告诉你们,
再不让开,我就叫人了。”“叫人?你叫谁啊?叫温然吗?”李浩笑得更大声了,
“她现在可护不了你。”他说着,伸手就来抓我的衣领。我正准备反抗。一个书包,
从旁边飞了过来。“砰”的一声,砸在李浩的脸上。李浩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蹲了下去。
温然走了过来。她还是那副样子,单肩挎着包,嘴里叼着棒棒糖。但眼神,冷得像冰。
“我的人,你也敢动?”她的声音不大,但车棚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浩的两个跟班,
看到她,腿都软了。“然……然姐……”温然没理他们。她走到李浩面前,蹲下身。
从地上捡起那个书包,拍了拍灰。然后,她伸出手,捏住李浩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疼吗?”她问。李浩的鼻血都流出来了,话都说不清。“疼就对了。”温然松开手,
“长点记性。”她站起来,看了一眼那两个跟班。“带着他,滚。”三个人,
连滚带爬地跑了。车棚里,只剩下我和她。她把书包重新甩到肩上。“你的?”她问我。
我才反应过来,刚刚砸李浩的,是我的书包。我点了点头。她把书包扔给我。“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等一下!”我叫住她。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谢谢。”我说。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哦。”她没什么表情,“顺手而已。
”“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帮我?”她看了我一眼。
“看他不爽。”这个理由,很温然。“还有,”她顿了顿,眼神扫过我,
像是在检查我有没有受伤,“以后他们再找你麻烦,告诉我。”我愣住了。“为什么?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我又能闻到那股肥皂味了。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别怕,有我。”说完,她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站在原地,心脏狂跳。“别怕,有我。”这句话,像一个开关,把我心里某种坚固的东西,
打开了一道裂缝。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个在小树林里,冷漠地勒索同学的她。
和眼前这个,挡在我身前,说“别怕,有我”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5.储物间里的橘子汽水李浩那件事之后,我和温然的关系,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我们开始说话了。虽然不多。通常是我问,她答。“这道题,你听懂了吗?”“嗯。
”“周五有物理测验,你复习了吗?”“没。”“你中午……吃饭了吗?”“吃了。
”大部分对话,都终结于她那个言简意赅的单音节词。但至少,我不再是空气了。
她上课睡觉的时间,也变少了。偶尔会撑着头,听一会儿课。或者,在底下偷偷画画。
我看到过一次。她在草稿本上画猫。一只很胖的橘猫,蜷缩着睡觉。画得很好,线条很流畅。
我假装没看见。心里却觉得,这个人,越来越像一个谜了。周四下午,轮到我们组打扫卫生。
组长分配我去器材室,把废旧的篮球和排球搬出来。温然被分配去倒垃圾。
我一个人去了器材室。那地方又旧又乱,一股子灰尘和橡胶的味道。我搬了几个篮球,
准备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心里一惊,赶紧去拉门。锁上了。
是那种老式的插销锁,只能从外面打开。“喂!有人吗?”我拍着门大喊。没人回应。
我猜是哪个调皮的学生,路过搞的恶作劇。我有点烦躁,拿出手机。没信号。这下完蛋了。
我靠着门坐下来,准备打持久战。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姜辞?
你在里面吗?”是温然的声音。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在!门被锁了!”“等着。
”外面传来一阵捣鼓的声音。我听到铁丝和锁芯摩擦的声响。几分钟后,“咔哒”一声,
门开了。温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掰直的回形针。她看着我,挑了挑眉。“你还会开锁?
”我惊呆了。“废话。”她把回形针扔进垃圾桶,“不然怎么当太妹?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她走进来看了看。“就这些?”“嗯。”“我帮你。
”她没等我回答,就弯腰抱起两个篮球。她的胳膊很细,但很有力。
我们很快就把东西都搬完了。我累得一身汗。她也额头冒汗,脸颊有点红。“谢了。”我说。
“小事。”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我。“去买两瓶水。”“我……”“快去。
”她不容置喙。我只好跑去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想了想,又给她买了瓶橘子汽水。
我记得,她嘴里叼的棒棒糖,好像都是橘子味的。我回去的时候,她坐在操场的台阶上,
看着远处发呆。我把橘子汽水递给她。她看了一眼,接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猜的。”我没说棒棒糖的事。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带着甜甜的橘子味。
她喝完,满足地呼了口气。“谢了。”她说。“不客气。”我们并排坐着,谁也没说话。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偷偷看她。她的侧脸,在橘色的光线下,线条很柔和。
一点都不像个太妹。就像个……普通的,有点好看的女生。“喂。”她突然开口。“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我沉默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全校都这么觉得。”“我……”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姜辞。”她转过头,
很认真地看着我,“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是在……跟我解释吗?解释什么?解释她掰弯的钢尺,还是解释她在小树林里的勒索?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好像藏着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有委屈,有挣扎,
还有一丝……求救。那个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弄清楚,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6.她素描本里的秘密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温然。像在解一道复杂的谜题。我发现,
她并不总是冷漠的。比如,班里那个叫许静的内向女生,就是被她“勒索”的那个。
许静的英语作业本没带,被老师罚站。下课后,温然把自己的作业本,从后门扔给了她。
“抄完赶紧还我。”语气很冲,但动作是帮忙。许静红着眼圈,小声说了句谢谢。
温然没理她,趴下就睡。再比如,学校后门那只瘸了腿的流浪猫。每天中午,
温然都会把她午餐里的鸡腿,撕成小块,放在一个固定的角落。等猫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