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苏静姝推下去了。从摘星楼最高的那层，亲手推的。她像只断翅的鸟，直直往下坠，
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噗通一声闷响，下面花园里修剪整齐的矮冬青丛狠狠晃了几下，
又很快不动了。死寂。真利索。比我上辈子被她毒死时痛快多了。“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天哪！苏小姐她……” 我的贴身大宫女锦绣冲上来，脸白得跟刚刷的墙一样，
腿肚子直哆嗦，扒着栏杆往下瞧，又猛地缩回头，捂着嘴干呕。我没理她，
低头看着自己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就是这双手，刚结束了一条命。
指甲缝里干干净净，啥都没沾上。挺好。
上辈子临死前那种肠穿肚烂的剧痛好像还留在骨头缝里。苏静姝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在我濒死的视线里扭曲得像水里的倒影。她端着那碗毒药，声音又轻又柔：“姐姐，别怪我。
陛下说，你挡了我们的路。” 皇帝沈桓呢？他就在帘子后面看着，一声不吭，
默许了这一切。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满心都是滔天的恨和不甘。我萧清晏，堂堂皇后，
竟死得如此窝囊，被一个所谓的“白月光”和渣男联手送进地狱。再睁眼，
回到了苏静姝刚被沈桓接进宫“小住”的第三天。真好。老天爷都觉得我冤，
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辈子，我萧清晏要当个名副其实的“恶毒”皇后。善良？贤惠？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保命？“锦绣，” 我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得吓人，
“叫人来收拾干净。就说苏小姐不小心失足，从摘星楼掉下去了。哀家……亲眼所见。
” 我差点脱口而出“哀家”，赶紧咽回去。现在还早。“是…是…” 锦绣抖得更厉害了，
连滚带爬地去喊人。她大概觉得我疯了。疯了好。疯女人干什么事都合理。沈桓来得很快。
他脸色铁青，大步流星冲进我的凤藻宫。苏静姝的尸身已经用白布盖着，停在偏殿，
等着运出宫安葬。“萧清晏！” 他连名带姓地吼我，眼珠子通红，“静姝怎么会‘失足’？
她明明最怕高！她根本不会靠近栏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推的她！” 他冲到我面前，
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撕了。我正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素心兰的枯叶。上辈子我为了讨好他，
天天琢磨他喜欢什么。现在？他喜欢什么关我屁事。我抬起眼，迎着他喷火的目光，
扯了扯嘴角：“陛下，慎言。您也说了，苏妹妹最怕高。那她没事跑去摘星楼顶楼做什么？
看风景？还是……” 我顿了顿，眼神往他身后扫了一圈，声音不大不小，“找什么东西？
或是……什么人？”沈桓一窒。“再说了，” 我放下小剪子，
拿起旁边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动作优雅，“臣妾当时就在旁边，想拉都拉不住。
那栏杆年久失修，吱呀作响的，谁知道就断了呢？唉，可惜了静姝妹妹……” 我叹了口气，
语气惋惜，眼神却凉飕飕地看着他，“陛下与其在这里质问臣妾，不如好好查查，
是谁负责维护摘星楼安全的？还有，静姝妹妹一个闺阁女子，为何能避开宫人耳目，
独自上到那严禁进入的高处？”一连串问题砸过去，沈桓噎住了。他死死盯着我，
拳头捏得咯咯响。他当然不信。但他没有证据。摘星楼那地方偏僻，平时鬼影都没一个。
栏杆也确实老旧。锦绣被我下了死命令，一口咬定是失足。其他宫人谁敢乱说？
至于苏静姝为什么上去？这问题够他琢磨一阵子了。他最终没发作，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更重了。“皇后，最好如你所说。” 他甩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有点凉了。没关系，心是热的就行。
苏静姝死了，只是第一步。沈桓，咱们的账，慢慢算。苏静姝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沈桓给她的死因盖棺定论——意外失足。对外却封赏极厚，风光大葬，做足了深情的戏码。
我知道，他这是做给我看，也是做给天下人看。他心里憋着火，认定是我干的，
却找不到由头发作。他不发作，不代表他消停。他开始在朝堂上给我爹使绊子。
我爹是户部尚书，管着钱袋子，位置敏感。沈桓指使几个御史，
弹劾我爹在江南治水时“账目不清”。这招狠，直接冲着我们萧家的根基来了。
消息传到后宫时，我正拿着小银匙，慢悠悠地给廊下的雀儿喂食。雀儿叽叽喳喳，啄得欢快。
“娘娘！” 我爹在宫里的眼线，一个小太监，趁着送冰盆的功夫，压低声音，
“老爷那边……情况不太好。那些御史咬得很紧，陛下似乎……有意纵容。
”我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神冷了冷。沈桓，动作够快的。这是逼我低头？
还是想借机砍掉我的臂膀？“知道了。” 我把剩下的粟米撒在地上，看着雀儿们争抢，
“回去告诉我爹，账本，该怎么清就怎么清。江南治水的每一笔开销，都经得起查。
让他把当年河道总督李大人签收的凭证，还有工部复核的记录，都准备好。
尤其是……” 我顿了顿，“陛下特批动用内库银追加的那三十万两，去向要特别‘清楚’。
”小太监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眼神一亮：“是！奴才明白了！”沈桓想查账？好啊，
我让他查。账本在我爹手里，干干净净，他查不出花来。但他自己追加的那笔内库银，
当时是为了安抚苏静姝那个在江南当织造官的远房舅舅！这笔钱，可有文章可做。果然，
几天后，朝堂上风云突变。我爹把厚厚一摞凭证拍在龙案上，条理清晰，账目丝毫不差。
沈桓脸色难看。更绝的是，
有“耿直”的言官当然是我爹提前打点好的矛头一转：“陛下，户部账目既已查清，
无可指摘。然则，内库追加那三十万两，用于河道紧急采买，
为何采买的石料价格竟高出市价三成？经手的江南织造苏大人……似乎与苏小姐沾亲？
”朝堂顿时哗然。矛头瞬间指向了苏静姝那个舅舅，还有……默许追加这笔钱的沈桓。
沈桓的脸，彻底黑了。他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隔着珠帘我都觉得烫。他只能压下怒火，
下令彻查江南织造府。一场针对我爹的风波，被我硬生生转成了沈桓自打嘴巴。
我爹的地位稳住了。沈桓吃了瘪，暂时消停了点。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沈桓对我的忌惮和恨意更深了。后宫的日子，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依旧是那个端庄贤良的皇后，每日请安、训导嫔妃、打理宫务，一丝不苟。但暗地里，
我的网越撒越大。后宫这地方，看着富丽堂皇，底下全是暗流和眼线。
我利用皇后的身份和萧家的势力，不动声色地收拢人心，安插眼线。
沈桓宠信的大太监王德贵，有个不成器的侄子在外头放印子钱，逼死了人。
我把证据捏在手里，没动他。新晋得宠的丽嫔，仗着年轻貌美，处处张扬跋扈。我冷眼旁观，
由着她作。她父亲在兵部，和沈桓的心腹将领走得近。我还“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御花园负责打理奇花异草的老太监赵顺，当年受过我祖父的恩惠。
他懂得一些特殊的药草栽培。我让他帮我养了几盆不起眼的绿植，
放在我寝殿通风最好的窗台上。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当皇后娘娘品味独特。日子一天天过。
沈桓偶尔会来凤藻宫，例行公事般坐坐。我们之间隔着厚厚的冰层，彼此都戴着面具。
他看我，眼神复杂，有恨，有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皇帝当久了，也累吧。
平静被丽嫔那个蠢货打破了。她怀孕了。一时间风头无两，连沈桓都多去了她宫里几次。
这女人大概被捧得忘了自己姓什么，竟然敢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那天众嫔妃来请安。
她最后一个到，扶着小宫女的手，挺着还没显怀的肚子，一步三摇。“皇后娘娘恕罪，
臣妾身子沉，来迟了。” 她嘴上说着恕罪，脸上可一点歉意都没有，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我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底下的嫔妃们神色各异，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也有幸灾乐祸看好戏的。丽嫔大概是觉得我不吱声是怕了她，越发得意。请安结束，
众人告退，她故意磨蹭到最后。“皇后娘娘，” 她走到我跟前，声音不大，
却足够让还没走远的几个人听见，“陛下说臣妾这一胎怀相好，定是个健康的小皇子呢。
陛下还说……让臣妾好好养着，缺什么尽管开口，说臣妾腹中的孩子，
才是他真正期待的嫡子。”空气瞬间凝固。真正期待的嫡子？
这话简直是在打我这个皇后的脸！意思是沈桓和她生的才算嫡子，我这个皇后生的不算？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我这个皇后生孩子？锦绣气得脸都红了，刚要上前呵斥，
被我一个眼神制止。我缓缓站起身，走到丽嫔面前。她比我高一点，此刻扬着下巴，
带着挑衅。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十息。眼神平静，甚至没什么波澜。
她却在我这种目光下，脸上的得意一点点僵住，眼神开始发虚。“丽嫔，” 我开口，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开，“陛下疼爱你，是你的福气。但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嫡庶尊卑，
不是你一个小小嫔位可以妄议的。” 我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贴着她，“管好你的嘴，
也管好你的心思。龙嗣珍贵，更要懂得惜福。明白吗？”我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丽嫔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后退了一步，
眼神里终于露出了恐惧。“臣……臣妾知错了。” 她低下头，声音发颤。“知错就好。
” 我收回目光，转身，“回去吧。安心养胎。”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意味深长。
丽嫔几乎是落荒而逃。这事没完。她回去后越想越怕，
加上她父亲在兵部似乎也惹了点麻烦当然是我让人递了点“材料”过去，
她居然病急乱投医，想找个靠山。她不敢找沈桓，怕被斥责，更不敢找我。
她竟然……偷偷摸摸去找了太后。太后是沈桓的亲娘，一直住在慈宁宫礼佛，不怎么管事。
但她地位超然，最忌讳后宫不安分，更忌讳有人妄议皇嗣。丽嫔这个蠢货，
大概是觉得太后是沈桓的亲娘，又不管事，比较好说话？她跑去慈宁宫哭诉，
说我如何如何仗着皇后身份欺压她，如何如何容不下她腹中皇嗣，
还添油加醋说我言语间对太后也有不敬。她不知道，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是我的人。
她前脚进去哭诉，后脚嬷嬷就把她的原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我耳朵里。我听完，笑了。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我没动。静静等着。果然，没过两天，
慈宁宫传出懿旨：丽嫔言行无状，冲撞皇后，妄议皇嗣，惊扰太后清修。禁足思过，
无诏不得出。胎像未稳前，一切用度由皇后派专人监管。懿旨一下，后宫震动。
丽嫔等于被彻底圈禁了。她父亲在兵部那点小麻烦，也迅速被放大，沈桓迫于压力，
只能把他调了个闲职。丽嫔这杆枪，废了。连带着，沈桓想在后宫扶植新势力牵制我的念头，
也被狠狠敲打了一下。他气得砸了御书房两个杯子，却拿太后没办法。毕竟，丽嫔那些话，
确实犯了大忌。这一局，赢得漂亮。但沈桓看我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恨和忌惮了，
里面多了一丝……恐惧？他开始觉得，我这个皇后，深不可测，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狠辣。
沈桓的反扑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也更疯狂。丽嫔事件后不到一个月，我父亲萧尚书出事了。
不是在朝堂上，而是在下朝回府的路上。他的马车被一伙“流窜的悍匪”袭击！
护卫死伤惨重，父亲身中两箭，万幸随行的老管家拼死护住要害，才捡回一条命，
但伤势极重，昏迷不醒。消息传来，我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悍匪？
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尚书回府的必经之路，出现悍匪？还偏偏只袭击了我爹的车驾？
鬼都不信！是沈桓！一定是他！他找不到在规则内扳倒我爹的办法，
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想直接除掉我的靠山！他疯了！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席卷了我全身。他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做梦！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父亲的安全和后续。“锦绣！” 我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立刻派人去萧府！带上宫里最好的太医，拿上最好的伤药！告诉管家，封锁消息，
除了太医和我派去的人，任何人不得靠近老爷的院子！就说……就说老爷受了惊吓，
需要静养！”“是！娘娘！” 锦绣也吓坏了，但看我神色，知道轻重，
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我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桓，你够狠。
父亲遇刺的消息被勉强压了下来，对外只说受了惊吓。但朝野上下，暗流汹涌。
谁都不是傻子。一时间，支持我父亲的官员人人自危，沈桓那一派的人则蠢蠢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