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从小品学兼优，是街坊邻里口中的“天才”。
为了给我治病，他放弃了保送清华的机会，去工地搬砖。
全城媒体都报道了他的孝行，称他为“寒门孝子”。
病好后，我却把他告上法庭。
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并将所有家产都给了那个曾经霸凌过他的包工头。
在法官的质问下，我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就不好奇，为什么他的妈妈从来没有出现过么？”
1
法庭之上，我刚要开口，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打断了我。
我的儿子张伟，在我面前跪下了。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高高在上的法官，而是面向陪审团和座无虚席的旁听席，深深地，深深地鞠躬。
再抬起头时，他已是满脸泪痕，眼圈红得吓人。
“各位叔叔阿姨，各位媒体朋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悲痛和自责，“是我没有照顾好我爸，让他病得越来越糊涂，才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转向我，膝行几步，试图抓住我的裤脚，被法警给拦住了。
“爸！”他哭喊着，“我知道您恨我，恨我没本事，不能让您过上好日子。但您也不能把我们家唯一的房子给一个外人啊！”
“李刚在工地上处处欺负我，克扣我的工资，这些我都能忍。可我爸不知道怎么了，现在还要把所有家产都送给他。”
张伟对着旁听席哭诉，字字泣血。
“爸，我知道您生病难受，脑子不清楚，但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是和您相依为命的亲人啊！”
他演得情真意切，每一个颤抖的音节，每一滴恰到好处的眼泪，都精准地击中了旁观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旁听席上，已经有阿姨开始抹眼泪，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小声的咒骂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这老头子怎么回事？”
“自己儿子这么孝顺，还要把房子送给一个仇人，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看他儿子哭的，太可怜了。”
法官敲了敲法槌，法庭安静下来。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解。
他大概也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因为年老，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这场表演引来了所有人的同情。在张伟的哭声中，法官宣布暂时休庭。
休庭后，我刚走出法院大门，就被如潮水般涌来的记者围堵。
闪光灯在我眼前疯狂闪烁，刺得我眼睛生疼，无数个话筒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请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您的孝子儿子？”
“您是不是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老年痴呆了？”
“把家产给一个霸凌过你儿子的包工头，您是受到了他的胁迫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我被挤在人群中央，寸步难行，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这时，张伟拨开人群，抓住了我的胳膊。
“各位，我爸身体不好，经不起这样折腾，请大家让一让。”
他一边护着我，一边对记者们说。
他的脸上带着疲惫而恳切的表情。
“谢谢大家关心，这只是我们父子间的一点小误会，我们会处理好的。”
他的出现，立刻让记者们更加兴奋，将镜头全都对准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我，艰难地挤出重围。
我们的照片登上新闻头条，舆论被彻底引爆炸。
我成了一个执意要将财产赠与“仇人”的恶毒父亲，而我的儿子张伟，一夜之间，再次走红。
全网都在怒骂我不配做张伟的父亲，同时，无数自媒体开始深挖我儿子的“伟大事迹”。
他当年为了给我凑医药费，毅然放弃清华保送名额，去工地搬砖挣钱的故事，被重新包装，再次传颂。
无数篇文章的标题都触目惊心——《寒门孝子遭遇冷血父亲：一场现代版的农夫与蛇》。
我的形象跌入谷底，成了人人唾弃的怪物。
张伟接受采访的视频在各个平台病毒式传播。
他对着镜头，毫不避讳地展示着自己那双与年龄不符、布满厚茧和伤疤的手。
“在工地上确实很辛苦，”他苦笑着，眼角却有泪光闪动，“夏天的时候，钢筋晒得能烫掉一层皮。冬天，手冻得跟萝卜一样，一碰就裂口子。但一想到我爸还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我就觉得什么苦都能吃。”
“因为学历的关系，我还经常被那个包工头为难，结果我爸居然要把家里所有财产送给他。”
他言语间，全是为我牺牲的委屈，以及对我如今行为的全然不解。
“我真的不知道我爸是怎么了……也许，是我做得还不够好，让他对我失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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