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江城，一场连绵的冷雨把整座城市泡得发潮。
于思雨站在“江城人才市场”那扇掉漆的铁门外，指尖攥着的简历被汗水浸得发皱，边角卷成了波浪，像极了他此刻拧成死结的心。
风裹着雨丝砸在脸上，凉得人打颤，可他额角却还冒着汗——不是热的，是急的，是憋在胸口吐不出来的窝囊气。
“下一个，于思雨。”
招聘台后，穿灰色职业装的女人头也没抬，声音像从冷藏柜里捞出来，带着程式化的不耐烦。
于思雨赶紧上前，双手把简历递过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您好，我是江城中医药专科学校毕业的，实习时跟着导师坐过一年诊，会针灸、抓方，还能……专科？”
女人终于抬眼，目光扫过简历上的学校名称，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嘲讽，“我们招临床中医师，最低要求本科，还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
你这简历，不符合。”
“可是我实习时，治好过一个顽固性失眠的患者，还有个老慢支的大爷，靠我开的方子调理了半年，现在能下地干活了……”于思雨还想把自己仅有的成绩摆出来，可女人己经把简历推了回来，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那声音像在赶一只碍眼的苍蝇。
“下一个。”
冰冷的三个字，像一把钝刀，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划了一道。
这是他今天面试的第三十二家单位。
从公立医院的招聘窗口到连锁中医馆的摊位，再到私人诊所的小柜台，他听到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学历不够没经验我们要科班出身的”。
他想起三年前填志愿时，父亲坐在老家炕头，手里攥着祖传的那本泛黄《于氏医案》，拍着他的肩膀说：“思雨，咱老于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行医的，你学中医，错不了，以后肯定能救死扶伤，撑起这个家。”
可现在，他连个能摸脉的地方都找不到。
中医专科的文凭，在这个遍地都是本科生、研究生的人才市场里，跟废纸没什么两样。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林薇”两个字，于思雨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赶紧接起，声音尽量放得轻松：“薇薇，咋了？
我这边面试刚结束，正准备……于思雨，我们见一面吧。”
林薇的声音没了平时的娇软，冷得像这秋日的雨，“就在转角咖啡，二十分钟后，我等你。”
电话首接挂了。
于思雨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半个月，林薇对他越来越冷淡，微信回得慢，电话也总说忙，上次他说想攒钱给她买支她念叨了很久的豆沙色口红，她只淡淡地说“不用了，我自己能买”。
他知道自己穷。
租的是城中村十平米的单间，每月房租八百块，要不是偶尔帮中药房代煎药赚点外快，连房租都凑不齐；穿的是淘宝上五十块钱两件的纯棉T恤，外套还是去年的旧款，袖口己经磨出了毛边；跟林薇约会，永远是在路边摊吃碗牛肉面，或者去平价餐厅点两个素菜，从来没带她去过一次商场的专柜。
可他总觉得，林薇爱的是他这个人——是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她带的热豆浆，是他熬夜帮她写护理专业论文的认真，是他说“等我找到工作，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承诺。
他几乎是跑着冲向转角咖啡的。
雨水溅湿了他的帆布鞋，裤腿上沾满泥点，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全没在意，满脑子都是林薇刚才的语气。
他想，就算是分手，他也要问清楚，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暖气扑面而来，却驱不散于思雨心里的寒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位置——林薇坐在那里，穿着一件他从没见过的米白色羊绒衫，头发烫了精致的羊毛卷，脸上化着淡妆，连指甲都涂了透亮的裸粉色，跟平时素面朝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而她对面，坐着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手腕上戴着一块亮闪闪的劳力士，手指夹着咖啡勺，正笑着把一个印着“LV”logo的纸袋推到林薇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于思雨耳朵里：“薇薇，这个包你上次在专柜看了好久，我给你买了，试试合不合身。”
林薇没有推辞，指尖碰到纸袋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抬头看向门口的于思雨时，那点欣喜又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于思雨走过去，脚步像灌了铅。
他张了张嘴，想问“这是谁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沙哑的：“薇薇，这……于思雨，我们分手吧。”
林薇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砸得于思雨头晕目眩，“我跟你在一起三年，等了三年，可你呢？
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找不到，连房租都要跟人凑。
我不想再等了，也等不起了。”
“我会找到工作的！
薇薇，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个月，我肯定能……”于思雨伸手想去拉林薇的手，却被她猛地躲开，他的指尖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别自欺欺人了。”
林薇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她扫了一眼于思雨湿透的衣服和攥在手里的皱巴巴简历，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浑身是泥，手里拿着没人要的简历，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未来？
你连现在都撑不下去。”
西装男站起身，伸手揽住林薇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于思雨，眼神里满是轻蔑：“小兄弟，感情这东西讲究门当户对。
你给不了薇薇想要的生活，就别耽误她了。
我能给她买她喜欢的包，带她去吃米其林，你能吗？”
林薇靠在男人怀里，侧过脸，不再看于思雨，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针一样扎人：“思雨，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以后，别再联系了。”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西装面料摩擦的“沙沙”声，还有那个LV纸袋发出的轻微声响，像无数根针，扎进于思雨的耳朵里。
他站在原地，咖啡馆里的暖气明明很足，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周围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好奇，还有些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终于清醒了几分——原来，他以为的爱情，在现实面前，这么不堪一击。
他冲出咖啡馆，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衣服，也浇灭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他却懒得去擦——反正脸上全是水，谁也看不出来。
“妈妈！
妈妈！”
突然，一阵稚嫩的哭喊声传来。
于思雨抬头，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挣脱了母亲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马路中央。
而不远处，一辆重型卡车正拖着长长的刹车声，朝着小男孩冲来，司机惊恐的脸在雨幕中清晰可见。
“危险！”
于思雨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行动起来。
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小男孩抱在怀里，猛地往路边扑去。
小男孩安全了，落在了路边的草地上，只是受了点惊吓，哇哇大哭。
可于思雨却因为惯性，没能完全躲开——卡车的后视镜狠狠撞在了他的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来，染红了衣领。
视线开始模糊，他似乎看到自己摔在了一尊石雕像上。
雕像很旧，表面斑驳，刻着一个穿着宽袖古装的男子，眉眼间透着一股悲悯的气息，衣摆处还刻着几片草药的纹路。
底座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隐约能看出两个模糊的字，像是……“秋子”？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于思雨感觉额头上的鲜血渗进了雕像的缝隙里，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温暖的金色光芒，从雕像内部亮起，像一张轻柔的网，缓缓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在他空荡荡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吾乃上古神医秋子，寻世间仁心者，传承吾之医道，继吾之仙途……”
于思雨站在“江城人才市场”那扇掉漆的铁门外，指尖攥着的简历被汗水浸得发皱，边角卷成了波浪，像极了他此刻拧成死结的心。
风裹着雨丝砸在脸上，凉得人打颤，可他额角却还冒着汗——不是热的，是急的，是憋在胸口吐不出来的窝囊气。
“下一个，于思雨。”
招聘台后，穿灰色职业装的女人头也没抬，声音像从冷藏柜里捞出来，带着程式化的不耐烦。
于思雨赶紧上前，双手把简历递过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您好，我是江城中医药专科学校毕业的，实习时跟着导师坐过一年诊，会针灸、抓方，还能……专科？”
女人终于抬眼，目光扫过简历上的学校名称，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嘲讽，“我们招临床中医师，最低要求本科，还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
你这简历，不符合。”
“可是我实习时，治好过一个顽固性失眠的患者，还有个老慢支的大爷，靠我开的方子调理了半年，现在能下地干活了……”于思雨还想把自己仅有的成绩摆出来，可女人己经把简历推了回来，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那声音像在赶一只碍眼的苍蝇。
“下一个。”
冰冷的三个字，像一把钝刀，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划了一道。
这是他今天面试的第三十二家单位。
从公立医院的招聘窗口到连锁中医馆的摊位，再到私人诊所的小柜台，他听到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学历不够没经验我们要科班出身的”。
他想起三年前填志愿时，父亲坐在老家炕头，手里攥着祖传的那本泛黄《于氏医案》，拍着他的肩膀说：“思雨，咱老于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行医的，你学中医，错不了，以后肯定能救死扶伤，撑起这个家。”
可现在，他连个能摸脉的地方都找不到。
中医专科的文凭，在这个遍地都是本科生、研究生的人才市场里，跟废纸没什么两样。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林薇”两个字，于思雨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赶紧接起，声音尽量放得轻松：“薇薇，咋了？
我这边面试刚结束，正准备……于思雨，我们见一面吧。”
林薇的声音没了平时的娇软，冷得像这秋日的雨，“就在转角咖啡，二十分钟后，我等你。”
电话首接挂了。
于思雨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半个月，林薇对他越来越冷淡，微信回得慢，电话也总说忙，上次他说想攒钱给她买支她念叨了很久的豆沙色口红，她只淡淡地说“不用了，我自己能买”。
他知道自己穷。
租的是城中村十平米的单间，每月房租八百块，要不是偶尔帮中药房代煎药赚点外快，连房租都凑不齐；穿的是淘宝上五十块钱两件的纯棉T恤，外套还是去年的旧款，袖口己经磨出了毛边；跟林薇约会，永远是在路边摊吃碗牛肉面，或者去平价餐厅点两个素菜，从来没带她去过一次商场的专柜。
可他总觉得，林薇爱的是他这个人——是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她带的热豆浆，是他熬夜帮她写护理专业论文的认真，是他说“等我找到工作，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承诺。
他几乎是跑着冲向转角咖啡的。
雨水溅湿了他的帆布鞋，裤腿上沾满泥点，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全没在意，满脑子都是林薇刚才的语气。
他想，就算是分手，他也要问清楚，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暖气扑面而来，却驱不散于思雨心里的寒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位置——林薇坐在那里，穿着一件他从没见过的米白色羊绒衫，头发烫了精致的羊毛卷，脸上化着淡妆，连指甲都涂了透亮的裸粉色，跟平时素面朝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而她对面，坐着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手腕上戴着一块亮闪闪的劳力士，手指夹着咖啡勺，正笑着把一个印着“LV”logo的纸袋推到林薇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于思雨耳朵里：“薇薇，这个包你上次在专柜看了好久，我给你买了，试试合不合身。”
林薇没有推辞，指尖碰到纸袋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抬头看向门口的于思雨时，那点欣喜又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于思雨走过去，脚步像灌了铅。
他张了张嘴，想问“这是谁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沙哑的：“薇薇，这……于思雨，我们分手吧。”
林薇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砸得于思雨头晕目眩，“我跟你在一起三年，等了三年，可你呢？
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找不到，连房租都要跟人凑。
我不想再等了，也等不起了。”
“我会找到工作的！
薇薇，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个月，我肯定能……”于思雨伸手想去拉林薇的手，却被她猛地躲开，他的指尖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别自欺欺人了。”
林薇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她扫了一眼于思雨湿透的衣服和攥在手里的皱巴巴简历，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浑身是泥，手里拿着没人要的简历，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未来？
你连现在都撑不下去。”
西装男站起身，伸手揽住林薇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于思雨，眼神里满是轻蔑：“小兄弟，感情这东西讲究门当户对。
你给不了薇薇想要的生活，就别耽误她了。
我能给她买她喜欢的包，带她去吃米其林，你能吗？”
林薇靠在男人怀里，侧过脸，不再看于思雨，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针一样扎人：“思雨，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以后，别再联系了。”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西装面料摩擦的“沙沙”声，还有那个LV纸袋发出的轻微声响，像无数根针，扎进于思雨的耳朵里。
他站在原地，咖啡馆里的暖气明明很足，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周围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好奇，还有些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终于清醒了几分——原来，他以为的爱情，在现实面前，这么不堪一击。
他冲出咖啡馆，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衣服，也浇灭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他却懒得去擦——反正脸上全是水，谁也看不出来。
“妈妈！
妈妈！”
突然，一阵稚嫩的哭喊声传来。
于思雨抬头，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挣脱了母亲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马路中央。
而不远处，一辆重型卡车正拖着长长的刹车声，朝着小男孩冲来，司机惊恐的脸在雨幕中清晰可见。
“危险！”
于思雨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行动起来。
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小男孩抱在怀里，猛地往路边扑去。
小男孩安全了，落在了路边的草地上，只是受了点惊吓，哇哇大哭。
可于思雨却因为惯性，没能完全躲开——卡车的后视镜狠狠撞在了他的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来，染红了衣领。
视线开始模糊，他似乎看到自己摔在了一尊石雕像上。
雕像很旧，表面斑驳，刻着一个穿着宽袖古装的男子，眉眼间透着一股悲悯的气息，衣摆处还刻着几片草药的纹路。
底座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隐约能看出两个模糊的字，像是……“秋子”？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于思雨感觉额头上的鲜血渗进了雕像的缝隙里，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温暖的金色光芒，从雕像内部亮起，像一张轻柔的网，缓缓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在他空荡荡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吾乃上古神医秋子，寻世间仁心者，传承吾之医道，继吾之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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