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鲤观赏鱼

卯时三刻的应天府西城，薄雾像被猫抓过的棉絮般挂在巷弄间。

兵马司值房的窗棂透出昏黄油光，照见沈墨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最顶上那本《万历二十三年失踪案录》还夹着根啃了一半的鸭脖骨头。

王衙役踹门而入时，带进的风掀翻了砚台里隔夜的墨汁，在《山海经》封皮上泼出个歪歪扭扭的"寄"字。

"沈大人！

护城河漂着个穿红嫁衣的姑娘！

"竹编躺椅发出垂死般的吱嘎声。

书册下滑，露出双比熊猫还重的黑眼圈。

"第几个了？

"沈墨挠了挠从官服领口钻出的橘猫下巴，猫尾巴立即卷住他手腕，尾尖不耐烦地拍打着鎏金腰牌上"锦衣卫百户"的残存刻痕。

"第、第六个..."王衙役突然结巴起来。

他注意到上司腰间象征身份的绣春刀居然拴着条咸鱼——刀穗位置挂着条风干黄鱼，在晨风里晃出可疑的弧度。

橘猫"橘座"突然炸毛，蹿到沈墨头顶作狮子吼状。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现场卷。

"沈墨把猫捞下来塞进前襟，官服顿时鼓起个不安分的包，随着他起身动作从衣领处冒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尖。

护城河畔的芦苇丛正在上演大型围观现场。

几个挎菜篮的大娘把瓜子嗑得震天响，穿首裰的书生举着自拍杆似的毛笔在写生，更离谱的是有个货郎支起了甜水摊，招牌上明目张胆写着"命案围观特供酸梅汤"。

"都闪开！

官府办案！

"沈墨拨开人群时，听见身后大娘跟同伴八卦："听说这沈百户去年破获宫女投毒案，本该升千户的，结果在庆功宴上喝大了把指挥使假发扯下来..."尸体卡在芦苇间的模样活像被水泡发的剪纸人偶。

大红嫁衣的云纹腰封己经松散，露出里衬上密密麻麻的梵文咒印。

沈墨刚蹲下，橘座就从他领口弹出脑袋，鼻头耸动着凑近死者右手——那青白指尖沾着些靛蓝粉末，在晨光下泛着诡异金属光泽。

"让让！

专业团队来了！

"清亮女声伴着机械转动的咔嗒声逼近。

沈墨眼前突然降下片阴影，十二幅湘妃竹伞面上居然用金线绣着《天工开物》里的纺织机图解。

伞面"唰"地收拢，露出张敷着珍珠粉的鹅蛋脸——右颊还粘着片铜制齿轮造型的花钿。

苏半夏今日梳的"懒起妆"堪称行为艺术，左边发髻松散得随时要罢工，右边却用三根鎏金簪子支棱得精神抖擞。

她手腕一翻，雕花檀木箱"鬼工坊"自动展开成验尸台，箱盖内嵌的铜镜居然能随光线自动调整角度，把死者面部照得纤毫毕现。

"死者女，十八到二十二岁，溺亡但鼻腔无泡沫。

"沈墨语速飞快得像在报菜名，"左手无名指有戴戒指痕迹，后颈..."他突然扯开嫁衣领口，围观群众里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哦豁"声。

苏半夏的伞尖精准戳中他后腰："沈大人，你这解衣速度比秦淮河花魁还熟练啊？

"她腕间镯子突然弹出一根银针，闪电般刺入死者锁骨处的"早八人"刺青。

针尖霎时变成幽蓝色，吓得货郎的酸梅汤勺子"当啷"落地。

沈墨突然从靴筒抽出把象牙柄小刀——刀身刻着"外卖神刀"西个小字。

他划开嫁衣内衬时，橘座突然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嚎叫。

只见层层绢纱下藏着张被水泡糊的票据，残存字迹显示是..."盐引？

"苏半夏的眉毛快要飞进鬓角里。

远处传来驿卒破音的呐喊："沈大人！

指挥使说再破不了案..."话音未落，橘座一个信仰之跃扑向来人，爪子在对方裤腿上勾出个标准的"菜"字破洞。

"走，去霓裳阁。

"沈墨抓起苏半夏的伞柄突然压低声音："死者指甲缝的染料..."他话未说完，苏半夏袖中突然射出条钩索缠住河边柳树，借力荡起时官靴精准踩中沈墨肩膀。

两人在群众"芜湖~"的起哄声里腾空而起，大红嫁衣的广袖被风鼓起，活像两只被命运捏住后颈皮的猫。

落在屋顶的瞬间，沈墨摸到片温热——苏半夏的罗盘不知何时塞进他手心，指针正死死指着东南方霓裳阁的鎏金匾额。

更诡异的是，罗盘背面刻着条与死者脚底一模一样的锦鲤纹。

"你这罗盘...""祖传的。

"苏半夏踹开飞檐上碍事的脊兽，齿轮发簪在晨曦中转出残影："现在能解释下，为什么死者会有你们林氏商号的铃铛吗？

未婚夫大人？

"沈墨的表情瞬间裂开，橘座趁机把他官帽踹进了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