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烤鸡的焦香气息渐渐被黑椒汁的浓郁所覆盖,沈清辞关上烤箱,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餐桌上,浆烫得笔挺的亚麻桌布是她上周特意换的,中央摆着一只细颈水晶花瓶,里面插着三支盛放的白色郁金香——不是红玫瑰,因为顾夜阑曾随口提过,白郁金香更显高级。
下午五点半。他通常六点到家,如果不堵车的话。
沈清辞解下印着“Kiss the Cook”字样的可爱围裙——这是去年纪念日她开玩笑买的情侣款,顾夜阑的那条从未拆封——仔细挂好。她走进客厅,偌大的空间里,装修是时下最流行的意式极简风,灰白主调,线条利落,昂贵,但也冰冷得像样板间,缺乏人气。
她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华灯初上,车流织成一条条闪烁的光带。这套位于CBD核心区的高层公寓,是顾夜阑身份的象征,也是她婚后的整个世界。曾几何时,她以为这里是爱的巢穴,如今却更像一座设计精美的牢笼。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光洁如镜的窗台,没有一丝灰尘。做全职太太的这三年,她把这将近两百平的空间打理得纤尘不染,如同对待一件精密的仪器。她记得顾夜阑每一件定制衬衫的收纳位置,记得他挑剔的咖啡口味双份浓缩,温度必须精确到85摄氏度,记得他父母、他所有重要客户的生日和喜好……她的生活,仿佛就是由这些无数个关于他的“记得”编织而成。
可顾夜阑记得她什么呢?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溯到四年前的今天。那场不算盛大但足够温馨的婚礼上,穿着廉价租来的礼服的他,眼神里有光,紧紧握着她的手,对所有的宾客宣布:“能娶到清辞,是我顾夜阑这辈子最成功的投资。” 那时,她刚在设计大赛中获奖,前途被师长们一致看好。大家都说,顾夜阑捡到了宝。
当时只觉得是甜蜜的调侃,如今品来,却像一句冰冷的谶语。“投资”,原来在他心里,感情也是一场可以衡量利弊得失的商业行为。
婚后的第一年,他初创的公司拿到关键融资,忙得脚不沾地。她体谅他的不易,主动包揽了所有家务,并在他为一个大项目焦头烂额时,利用自己的专业能力,熬了几个通宵,帮他重新设计了漏洞百出的产品宣传册和PPT。那份设计,后来被客户盛赞“专业、有格调”。
顾夜阑当时抱着她,语气是难得的兴奋与感激:“老婆,你真是我的福星!等公司稳定了,你就来我们公司做设计总监!”
她信了。于是,在猎头第三次打来电话,为她提供一个极具潜力的品牌主管职位时,她婉拒了。她想,帮助自己的丈夫实现梦想,不也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吗?
然而,公司真的稳定了,甚至飞速发展,顾夜阑成了圈内小有名气的精英。设计总监的事,他却再未提起。有一次她试探着问起,他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看财报,头也没抬:“公司现在架构稳定了,空降你进来,底下人会有想法。家里又不缺你那份工资,你把家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把家照顾好”。多么轻飘飘的五个字,却像一座山,将她所有的才华与梦想,牢牢地压在了这二百平的空间里。她从一个有名字、有职业的“沈清辞”,变成了顾太太,变成了“顾夜阑的贤内助”,最终,沦为他口中那个模糊的、缺乏独立人格的——“家里的”。
墙上的复古挂钟,“铛”地一声敲响了六点整。
沈清辞从纷乱的回忆中惊醒,下意识地看向玄关。没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也许只是堵车。她走到餐厅,再次检查餐桌。煎好的惠灵顿牛排放在温热的盘子里,酥皮保持着最佳状态;沙拉里的蔬菜翠绿欲滴;连那瓶醒了好一会儿的红酒,杯壁上都挂上了完美的“酒泪”。一切都很完美,只缺一个男主角。
六点十五分。她拿起手机,没有未读消息。
六点三十分。烤鸡的表皮可能不再那么酥脆了。
六点四十五分。白色郁金香的花瓣,边缘似乎开始有了微不可察的卷曲。
一种熟悉的、冰凉的失落感,从胃部开始,慢慢向四肢百骸蔓延。这种等待,似乎已经成为她婚姻生活里的常态。她像一个舞台上永不缺席的配角,永远在等待那位主角大人偶尔的、施舍般的登场。
七点整。窗外已是彻底的夜幕。
手机屏幕终于亮了。不是电话,是一条微信。
顾夜阑: 临时有个紧急视频会议,跟美国那边的。不等我,你先吃。
没有称呼,没有道歉,没有解释。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
沈清辞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发出这条信息时的样子:坐在他那间能俯瞰半个城市夜景的办公室里,眉头微蹙,手指飞快地敲字,心思早已全盘投入到那场“紧急会议”中,至于在家中等候的妻子,以及这顿纪念日晚餐,不过是他繁忙日程表里一个可以被轻易划掉的、无足轻重的项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闷地疼,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慢慢走到餐桌前,拿起那瓶已经醒得快要过了最佳风味期的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没有醒酒器优雅的弧线,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冲动,仰头灌了一大口。
酒液酸涩,划过喉咙,带着一种灼烧感。
她看着满桌精心准备、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的菜肴。为了复刻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吃的惠灵顿牛排,她失败了三次,才做出今天这近乎完美的成品。而他现在,用一条不到二十个字的信息,就轻易否定了她一整天的忙碌与期待。
她放下酒杯,指尖冰凉。目光落在那些菜肴上,忽然觉得它们像极了自己这场婚姻的隐喻——外表华丽,内里却早已冷透。
她拿起手机,点开顾夜阑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打出一行字:“今天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纪念日,你知道的吧?”
删掉。
又打:“再重要的会议,也不能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再次删掉。
任何的质问,在此刻看来,都像是在乞求关注,显得那么可怜又可悲。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发出去。沉默,是她维持了许久的,也是最后的体面。
她独自坐在长长的餐桌一端,面对着满桌的冷盘残羹,拿起了刀叉。金属切割在酥皮上,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机械地将食物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原来,一个人吃饭,是这种感觉。冰冷,孤独,了无生趣。
吃完一小块牛排,她放下刀叉,再也无法下咽。她起身,开始默默地收拾。将几乎没动过的菜肴一盘盘倒进厨余垃圾处理器,精致的摆盘瞬间化为乌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水流声轰鸣,掩盖了她所有细微的声响。
收拾完毕,厨房恢复了一尘不染。她洗干净手,回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一点。
玄关处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顾夜阑推门进来,带着一身淡淡的烟草气和夜风的微凉。他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扯开领带,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还没睡?”他看到沙发上的沈清辞,语气里带着一丝讶异,随即又了然地补充,“不是说了让你先睡吗?”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一切都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整洁、有序。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餐桌中央那束略显萎靡的白色郁金香上停留一秒。
沈清辞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习惯性地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看着他揉着眉心,似乎还在思考刚才会议上的某个数据。
他完全忘记了。
不是忘记了晚餐,而是彻底忘记了今天这个日子的特殊意义。
那一刻,沈清辞心中最后的一丝火苗,噗地一声,熄灭了。没有愤怒,没有争吵,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和疲惫。
她忽然想起闺蜜阮知微有一次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清辞,你在这段婚姻里,快把自己活成一个无声的背景板了!他看得见家具,看得见干净的地板,看得见热腾腾的饭菜,唯独看不见你!”
当时她还试图辩解:“他只是太忙了……”
此刻,她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阮知微是对的。他不是忙,他是心里根本没有她。一个被放置在“家里”这个位置的物品,需要被记得什么纪念日呢?
顾夜阑喝了一口酒,似乎才注意到她过于安静的目光。“怎么了?有事?”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沈清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提醒他,想质问他,想哭诉自己的委屈。
但最终,她只是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事。累了就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她起身,没有看他,径直走向卧室。
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寂与决绝。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将这个夜晚点缀得繁华而虚假。而在这个被称为“家”的冰冷空间里,一场无声的雪崩,正在悄然发生。
纪念日的独白,终成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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