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把手放在验灵石上。黑色的石头表面光滑,入手冰凉刺骨。周围很安静。
几百个外门弟子的视线都落在我手上,让我皮肤发麻。三个月前,我也是这样把手放上去。
那一次,石头亮了三寸白光。虽然不算最好,但足够让我留在这里,成为云渺宗的外门弟子,
也让秦家点头,定下了我和秦月柔的婚事。时间一点点过去。石头还是黑色的。
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一丝光都不给。负责记录的执事弟子看了一眼旁边的内门长老,
眼神带着询问。长老姓刘,满脸褶子,面无表情,声音不大,
但演武场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方澈,灵根枯萎,仙缘已尽。”“立刻收回弟子令牌,
逐出云渺宗。”仙缘已尽。这四个字砸进我脑子里。一名执事走上前,
动作麻利的从我腰间解下那块刻着“云”字的木牌。木牌的边角已经被我摸的很光滑,
此刻却烫的那名执事飞快松了手。另一名执事推了我一把,力道不小。“下山去吧。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又带着点可怜。我踉跄了一下,站稳了。我谁也没看,转身走下高台。
高台下是宽阔的演武场,青石板铺的地面上,刻着复杂的聚灵阵纹。秦月柔就站在那里。
她旁边是萧羽。宗门第一天才,筑基初期的修为,听说已经被宗主看中,准备收为亲传弟子。
他穿着一身白衫,长相英俊,看我的眼神里满是轻蔑。秦月柔比三个月前更美了。
她换上了一身紫裙,衬得皮肤很白。她看着我走近,眼神里没了以前的温柔,只有一片冰冷。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那是我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抬起手。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落在我们之间冰冷的石板路上。“啪。”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了几瓣。“方澈,你我婚约,
就此作废。”她的声音和玉佩碎裂声一样清脆冰冷。说完,她没再看我一眼,
而是自然的走近一步,挽住了萧羽的胳膊。萧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周围的弟子们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和议论。“早就知道会这样,一个凡人,也配得上秦师姐?
”“灵根枯萎,跟废人有什么区别?”“萧师兄和秦师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要把我淹没。我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碎掉的玉佩。然后,
我抬起头,越过所有人,看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门。我什么也没说。转身,一步步走向山门。
身后,是他们的世界。身前,是我一个人的绝路。第二章山门巨大,由整块的白玉雕成,
上面刻着“云渺”二字,笔法有力,隐约有灵光流动。三个月前,我就是从这里走进去的。
那时我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前世平凡的命,即将走上一条通天大道。现在,
我从这里走出来。两名守山弟子粗暴的将我推出了山门。我脚下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手掌撑在满是砂石的地面,磨破了皮,渗出血丝。山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轰隆。”那声音,像一扇世界的大门,对我彻底关上了。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天空灰蒙蒙的,开始飘起细密的雨丝。雨水冰冷,打在脸上,
和某种温热的液体混在一起。我是个穿越者。这个秘密,我谁也没告诉过。
前世的我也叫方澈。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一家不好不坏的公司,领着一份不高不低的薪水。
生活平淡,规律,没什么波澜。唯一的安慰,是公司楼下那家开了许多年的小饭馆。
老板姓姜,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总爱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白背心。
我吃了十年他家的青椒肉丝盖饭。整整十年。从我入职第一天起,
到我猝死在办公桌前那一刻。每天中午十二点,一份青椒肉丝盖饭,不加辣。
我以为穿越是新生,是老天给我的补偿。我有了灵根,有了修仙的可能,
甚至还有了一位漂亮得不像话的未婚妻。我以为我的人生剧本,从黑白片换成了大片。
现在我明白了,不是。这只是个更残酷的笑话。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
带走了最后一点温度。我感觉自己被丢弃了,躺在泥水里,又脏又冷,毫无价值。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那座宏伟的山门。山门之后,是仙道,是长生,是秦月柔温柔的笑,
是萧羽得意的眼神,是长老们高高在上的冷漠。而我,被关在外面。我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但身体已经冻的麻木,使不上力。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早在验灵石上耗尽了。现在的我,
比普通凡人还虚弱。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过来,要把我彻底碾碎。我闭上眼睛。
就这样吧。死在这里,和猝死在办公桌前,有什么区别呢?无非是换了个更狼狈的死法。
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就在我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这是一种本能的预感。就像在地球时,每次快到十二点,
我的胃就会准时开始分泌胃酸一样。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我艰难的睁开眼睛。
然后,我看到了。灰暗的天空,那厚重的云层之上,毫无征兆的,裂开了一道缝。
一道纯黑色的,仿佛能吞掉所有光线的空间裂缝。第三章那道裂缝出现的悄无声息,
却带着恐怖的威压。它像一道伤疤,被硬生生划在天空上。裂缝的边缘,
空间呈现出诡异的扭曲,连光线都被卷了进去。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威压,从裂缝中泄出。
那不是灵压。比我见过的宗主玄清道人全力出手时还要恐怖千百倍。
那是一种更古老、更本质、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在这股威压面前,所谓的元婴期修士,
渺小的像一粒灰尘。“轰!”云渺宗的护山大阵被瞬间激发,一道巨大的青色光幕冲天而起,
将整个山门笼罩。光幕上符文流转,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然而,在那道黑色裂缝面前,
这引以为傲的护山大阵,显得很脆弱。光幕剧烈的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仅仅是威压降临,就让它快要崩溃。我躺在泥水里,呆呆的望着天空。这是什么?
域外天魔入侵?还是哪个上古大能出关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云渺宗能挡住的。
山门内传来一阵阵惊慌的呼喊和钟声。无数道剑光从各处山峰飞起,悬停在半空,如临大敌。
我甚至能看到,宗主玄清道人那标志性的紫色长袍,出现在了主峰大殿的顶上。他脸色凝重,
仰望着天空的裂缝,眼神里全是惊骇。秦月柔和萧羽也在人群中。他们紧紧靠在一起,
脸上写满了恐惧。刚才还高高在上的他们,此刻和那些普通弟子一样,
在这股天威之下瑟瑟发抖。真可笑。我心里想。你们追求的通天大道,在真正的恐怖面前,
也不过如此。雨水还在下,冲刷着我的脸。我忽然不觉得冷了,也不觉得无望。
当死亡平等的笼罩在每个人头上时,先前那些羞辱和背叛,都显得不值一提。
裂缝在缓缓扩大。一个黑点,从裂缝最深处出现,然后慢慢变大,朝着下方走来。不,
不是坠落。是走出来的。那道身影,无视了空间的扭曲和法则的混乱,一步步,
从裂缝中走了出来。就像从自家后院,走进前厅。随着他的靠近,
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反而收敛了。不是消失,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准的收拢起来,
不再乱放。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位未知存在的降临。那会是什么?青面獠牙的魔神?
三头六臂的古佛?还是身披星光的仙帝?我的视线也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他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我看清了,是个有点微胖的男人。我看清了他的衣着,不是什么道袍魔甲,
而是一件……有点油腻的白背心和一条围裙。我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不是什么本命法宝或绝世神兵,而是一口……黑漆漆的大铁锅。我的心脏,猛地一停。
大脑一片空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道身影穿过云层,
无视了下方数千名修士惊恐的目光,也无视了那座即将崩碎的护山大阵。他只是低头,
在空气中嗅了嗅。像在找什么味道。然后,他的目光穿过千山万水,穿过护山大阵的光幕,
精准的,落在了山门之外,躺在泥水里的我的身上。他那张我熟悉了十年的脸上,
露出了一个熟稔又带着点抱怨的表情。他对着我,开口了。声音不大,
却清晰的穿透了雨幕和所有人的耳膜。“小子,让你别总熬夜,不听。瞧瞧,脸都白了。
”第四章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还在哗哗的落下,敲打在铁锅上,
发出“哒哒”的轻响。云渺宗的数千名修士,包括宗主玄清道人在内,全都愣住了。
他们脸上惊骇的表情凝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他们想过一万种可能。魔神降世,仙人临凡,
仇家上门……但他们绝对想不到,从那撕裂天穹的恐怖裂缝中走出来的,
会是一个穿着油腻围裙、拎着铁锅的中年胖子。更想不到,这位疑似宇宙级大佬的存在,
降临之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像隔壁大叔一样,抱怨一个被他们逐出山门的废物弟子熬夜。
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打败了他们的三观。荒谬。极致的荒谬。而我,躺在泥水里,
感受着那熟悉到刻在骨子里的语气,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然后,一股暖流,
从冰冷麻木的四肢百骸中升起。不是灵力。是一种比灵力更温暖,更让人安心的东西。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眶不受控制的发热,视线开始模糊。他来了。
他真的来了。跨越了世界,跨越了时空,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冰冷的修真界。为了我。
那个穿着白背心、拎着铁锅的男人——我吃了十年他家盖饭的老板,
老姜——没有再理会天上那些呆若木鸡的修士。他一步迈出。身影瞬间从半空中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云渺宗那坚不可摧的护山大阵,在他面前仿佛不存在一样。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穿了过来,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他蹲下身,
伸出那只常年颠勺、布满薄茧的手,在我额头上探了探。“没发烧。那就是饿的。
”他自言自语的做出诊断。他的手很温暖,干燥。带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这个味道,
我闻了十年。“老……板……”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声音沙哑的像被砂纸磨过。
“嗯,是我。”老姜点了点头,然后皱起眉头,看着我这一身泥水和破烂的衣服,
“怎么搞成这样?跟人打架了?输了?”他的语气里没有质问,
只有一种“我家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的理所当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能怎么说?
说我穿越了?说我被测出灵根枯萎,被宗门抛弃,被未婚妻当众退婚羞辱?
这些对一个饭店老板来说,太过离奇了。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着愤怒和惊疑的暴喝,
从山门内传来。“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擅闯我云渺宗!”是宗主玄清道人。
他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作为一宗之主,他不能容忍有人如此无视他,
无视整个云渺宗。老姜闻声,这才慢悠悠的回过头,
瞥了一眼山门内那个身穿紫袍、气息浮动的元婴修士。他的眼神很平淡,
就像在看一个吵到他跟客人说话的路人。“我?我来送饭的。”他说。第五章送饭的。
这话让云渺宗所有人脸上火辣辣的。玄清道人的脸色瞬间从惊疑变成了铁青。
他好歹也是元婴期的修士,是一方霸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轻视?一个来历不明的胖子,
撕裂空间而来,视护山大阵如无物,
结果只是为了给一个被他亲口逐出宗门的废物弟子……送饭?这是何等的羞辱!“送饭?
”玄清道人怒极反笑,声音冰冷,“阁下未免太不把我云渺宗放在眼里了!不管你是谁,
今日擅闯山门,伤我弟子,必须给个交代!”随着他的话音,几名内门长老迅速飞至他身后,
个个手持法宝,灵力鼓荡,剑拔弩张。刚才老姜降临时,那股威压让大阵不稳,
震伤了几个修为较低的守山弟子。这成了玄清道人发难的借口。老姜皱了皱眉,
似乎对这种场面感到很不耐烦。他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雨水,
转身正对着山门内的玄清道人。“交代?我送个饭,要给什么交代?”他的语气很平静,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他是我家客人,定了餐,我就得送到。天经地义的事,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放肆!”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厉声喝道,“区区凡俗之理,
也敢在我等仙修面前卖弄!我看你就是魔道妖人,休要在此巧言令色!宗主,
与此等妖人何须多言,直接拿下!”玄清道人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他不再废话,
眼中杀机一闪。“结阵!”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数名金丹期长老迅速散开,占据各个方位。
一道道法诀打出,磅礴的灵力汇聚在一起,引动天地之威。“紫霄雷剑阵!”天空中,
乌云汇聚,电蛇狂舞。一道道紫色的雷电凭空出现,在玄清道人的头顶交织、压缩,
最终化作一柄长达百丈的紫色雷光巨剑。剑身上雷霆缠绕,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散发出的威能让空间都为之扭曲。这是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融合了阵法之力,
足以劈山断岳。萧羽和秦月柔等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宗主是真的动了杀心!“妖人,受死!”玄清道人并指如剑,
朝着老姜遥遥一指。那柄百丈雷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剑鸣,撕裂雨幕,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山门外的老姜当头劈下!面对这足以让山川变色的一击,
老姜没什么反应。他甚至没有抬头多看一眼。他只是……反手把一直拎在手里的那口大铁锅,
往上一迎。动作随意的,就像在厨房里颠勺时,顺手接一下掉下来的东西。没有法诀,
没有灵光,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就是那么简单的一迎。下一秒。雷剑,与铁锅,相遇了。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只听到——“铛!!!
”一声无比清脆、响亮、仿佛能震碎人灵魂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然后,
在云渺宗数千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柄由元婴修士全力催动的、凝聚了天地雷威的百丈雷剑,
从剑尖开始,寸寸崩裂。轰然一声,彻底碎裂成漫天飞舞的紫色光点。
而老姜手里的那黑铁锅,完好无损。他甚至还颠了颠锅,像是要把锅里不存在的灰尘给拍掉。
“噗——”山门内,玄清道人如遭重击,本命法宝被毁,心神牵引之下,
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撞塌了后方宗门大殿的一角,烟尘弥漫,
生死不知。全场,死寂。老姜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他转过身,
重新在我面前蹲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抱怨的神情。“饿了吧?”“别急,饭在路上,
马上就到。”饭在路上。马上就到。老姜的声音很平静,
就像在告诉我巷口那家新开的超市正在打折。世界也是平静的。雨还在下,细细密密,
落在我的脸上,冰冷。落在老姜的围裙上,滑落。落在不远处秦月柔和萧羽的脸上,
将他们煞白的脸色冲刷的更加惨淡。他们像两尊泥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更远处的演武场上,几百名云渺宗弟子,也都是同样的姿态。没人说话。没人敢动。
那柄百丈雷剑碎裂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似乎还在每个人的耳膜里回荡,震得他们魂飞魄散。
我顺着老姜的目光,看向山门之内。那里,宗门大殿的一角塌了,黑洞洞的,
像一张咧开的嘴。玄清道人,我们云渺宗的宗主,元婴期的大修士,就在那片废墟里。
生死不知。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像一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
无数的念头、画面、情绪纠结在一起,找不到任何头绪。三个月的苦修。执事的冷眼。
同门的嘲讽。秦月柔摔碎玉佩时决绝的脸。被一脚踹出山门的屈辱。还有刚才,
那柄仿佛能毁灭世界的紫色雷剑。然后是……一口锅。一口平平无奇,
甚至锅沿上还有些许黑色油垢的铁锅。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荒诞。一种极致的荒诞感,
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让我感觉不到泥水的寒冷,也感觉不到心口的疼痛。我只是麻木的,
看着蹲在我面前的这个中年胖子。他是我前世那个小饭馆的老板。他叫老姜。他刚刚,
用一口锅,打碎了一位元婴修士的本命法宝。就在这时,老姜头顶的半空中,空间再次扭曲。
但这一次,没有风云倒卷,没有恐怖威压。一道小小的、稳定的裂缝悄然开启。那道裂缝里,
没有魔神,也没有法宝。只有一个白色的泡沫饭盒,用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装着,慢悠悠的,
从里面飘了出来。饭盒上,还用橡皮筋捆着一双一次性筷子。它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孔明灯,
无视了物理法则,无视了此地的紧张气氛,悠悠然的,朝着老姜的手里落去。老姜伸手,
稳稳接住。他熟练的解开塑料袋,打开饭盒的卡扣。“啪嗒”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天地间,
这声音竟是如此清晰。一股热气,混杂着一股无比熟悉的香气,瞬间钻进了我的鼻腔。
是青椒。是肉丝。是酱油和热油混合后,被爆炒出的那股独特的、带着烟火气的香味。
我的身体猛的一颤。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激动。
是一种……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心脏的感觉。这股味道,比玄清道人的雷剑更锋利,
它轻而易举的刺穿了我三个月来竖起的全部坚硬外壳,刺穿了我的麻木和荒诞感,
直接捅在我灵魂最柔软的地方。老姜把饭盒递到我面前。“吃吧。”他说,“再不吃,
肉丝就要被蒸汽闷老了,口感不好。”我低头看着那个饭盒。白色的米饭,颗粒分明。
上面铺着一层青椒和肉丝,青椒碧绿,肉丝匀称,在酱色的汤汁里闪着油亮的光。
和我记忆里那十年间的每一份,一模一样。我没有动。我的手还陷在冰冷的泥水里,
上面沾满了污秽。我凭什么去接?我凭什么吃这碗饭?我穿越了。我来到了一个修仙的世界。
我努力了,我挣扎了,我以为自己抓住了超凡脱俗的机会。结果,
我只是一个灵根枯萎的废物。被宗门抛弃,被未婚妻悔婚,
像一条狗一样被扔在山脚的泥水里。我输的一败涂地。可现在,我输掉的那个世界,
那个我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平凡世界,派人来给我送饭了。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
降临在这里,然后告诉我……饭要趁热吃。这算什么?是对我的怜悯?
还是对我这三个月来所有挣扎的终极嘲讽?我的眼眶很热,鼻子很酸。
我看到老姜皱起了眉头,那是我熟悉的、他不耐烦时的表情。“怎么了?”他问,
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今天的火候不对?还是肉丝切的粗了?”他的声音不大,
但在这寂静中,足以传遍整个山门内外。我能想象,秦月柔,萧羽,
还有那些云渺宗的弟子们,在听到这句话时,会是怎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一位能一锅掀翻元婴修士的恐怖存在,此刻,关心的竟然是肉丝的粗细。我缓缓抬起头,
看着他。他的眼神很清澈,带着一种朴素的、属于厨师的认真。他真的在关心这碗饭的口感。
他根本没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当回事。就像他说的,他只是来送饭的。我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在这一刻,彻底断了。我伸出那双沾满烂泥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那个温暖的饭盒。
泡沫的质感很轻,但传来的温度,却重的让我几乎拿不稳。我拿起筷子,
夹起一筷子米饭和菜,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就那么胡乱的塞进了嘴里。温热的米饭。
咸香的肉丝。带着一丝微辣的青椒。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就是这个味道。不是灵丹,
不是仙草,只是最普通的青椒肉丝盖饭。但这一刻,它比我所知道的任何天材地宝,
都更加珍贵。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着雨水,滑过我满是泥污的脸颊,滴进饭盒里,
溅起小小的水花。我吃着,大口大口的吃着。像一头饿了几个世纪的野兽。
我什么都不去想了。什么宗门,什么修仙,什么秦月柔,什么玄清道人。都不重要了。
这个世界,在这一刻,与我无关。我的世界,只有眼前这个小小的、白色的饭盒。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咀嚼声,吞咽声。
也能听到雨水滴落在老姜那口黑铁锅上,发出的“嘀嗒”声。清脆。而又遥远。第六章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演武场上,数千名云渺宗弟子,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
包括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老,此刻全都像被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他们的嘴巴微张,
眼睛瞪的像铜铃,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骇与茫然。发生了什么?
宗主……元婴期的宗主,
催动了宗门大阵的全力一击……被那个胖子……用一口锅……给打碎了?
宗主还被打的吐血倒飞,不知死活?这个念头在每个人脑海中盘旋,却又觉得无比荒诞,
仿佛一个噩梦。现实比噩梦更加离谱。秦月柔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她挽着萧羽的手臂在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连带着萧羽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萧羽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眼中的骄傲、得意、不屑,
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看着那个蹲在泥水里,
一脸关切的对着方澈说话的胖子,就像在看一个从深渊中爬出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而那个怪物,此刻正用他那油腻的围裙,擦了擦我脸上的雨水和泥点。动作很笨拙,
力道还有点大,擦的我脸颊生疼。但我没有躲。我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脑门。我那位元婴期的宗主,
连我老板的锅都打不穿。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疯狂的刷屏,带着一种荒诞到极致的畅快感。
“老板……”我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有了一丝力气。“嗯?”老姜把围裙收回来,叠好,
塞在腰间,一脸嫌弃的看着上面的泥点,“叫魂呢?有事说事。”“你……你也是修仙的?
”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修仙?”老姜撇了撇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那玩意有啥用?能当饭吃吗?”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我跟你讲,做菜和做人一个道理,
火候最重要。不管是炒青菜还是炼丹,火候不到,就是白瞎。
”他瞥了一眼远处大殿废墟的方向,补充道:“看来他火候不到家。”我彻底无言以对。
把修真界至高无上的修炼,比作炒菜?还评价一个元婴期大能“火候不到家”?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我只会觉得是疯言疯语。但从老姜口中说出,
配合他刚才那一锅的风采,我只觉得……理所当然。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起。
老姜身旁的空气,像是布匹一样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不大,
刚好能容纳一个保温箱通过。一个银色的,带着“姜氏私房菜”logo的金属保温箱,
从裂口中缓缓飘出,然后稳稳的落在了老姜的手里。老姜熟练的打开保温箱的卡扣。“咔哒。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米饭香气和锅炒热油的香味,瞬间从箱子里弥漫开来。这股味道,
跨越了时空,穿透了雨幕,精准的钻进了我的鼻腔。一瞬间,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
所有的绝望,所有的坚强伪装,都被这股熟悉的味道彻底击溃了。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夺眶而出。第七章那不是一道简单的饭菜香气。那是家的味道。是在异乡漂泊的游子,
唯一的精神寄托。是我在前世那枯燥乏味的人生里,唯一的色彩。
老姜从保温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泡沫饭盒,打开盖子。青色的辣椒,白色的肉丝,
被酱色的汤汁包裹着,均匀的铺在晶莹剔透的米饭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青椒肉丝盖饭。
我吃了十年的,青椒肉丝盖饭。老姜把饭盒和一双一次性筷子递到我面前。“喏,你的饭。
”他的语气就像过去十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平常,“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饭盒。饭盒是温热的,那股暖意顺着我的指尖,
一直传递到我的心里。我低着头,看着饭盒里的青椒肉丝,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米饭上,
很快被米粒吸收,消失不见。我没有哭出声。我只是在无声的流泪。
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终于回到家的孩子。老姜没说话,也没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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