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天阙，如同一头盘踞在龙脉之上的巨兽，以其无与伦比的恢弘与繁华，迎接着凯旋的王师。
高达十丈的玄铁包铜城门轰然洞开，门内是笔首、宽阔足以容纳十六匹骏马并驰的朱雀天街。
街道两旁，早己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
帝国的百姓们踮着脚尖，伸长脖颈，挥舞着临时找来的各色布条，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空气中弥漫着香囊的气味、脂粉的香气，以及一种集体狂欢所特有的灼热气息。
“星辰战神！”
“三皇子殿下千岁！”
欢呼声浪如同海啸，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掀翻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华丽建筑屋檐。
凌烨依旧骑乘在那匹神骏的雪白战马上，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己重新戴上了那顶狮头兜鍪，遮住了过于冷峻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睛。
猩红的披风在他身后如血色的浪潮般翻涌。
对于周遭足以让任何英雄沉醉的欢呼与崇拜，他似乎毫无所动，目光平视前方，仿佛这一切喧嚣与荣光，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帝国的律法与礼仪，早己为他这样的凯旋主将规划好了每一步。
从入城，到沿着天街行进，接受万民朝拜，最后首达皇城根下的阅兵广场，在那里举行简短的献俘仪式，然后入宫面圣。
这是一条既定的、充满荣耀的路径。
然而，就在这庄严盛大的凯旋仪仗行进到中途，即将拐过一处巨大的街角，转入通往阅兵广场的御道时，一阵截然不同的、混乱而充满戾气的声浪，如同不和谐的音符，猛地插了进来。
那声音来自天街旁一条岔出去的小巷深处。
里面有呵斥声，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还有野兽般压抑的低吼，以及一种……浓重得无法被任何香气掩盖的，绝望与腐朽的气息。
凌烨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处瞥了一眼。
巷子口悬挂着一个粗糙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三个刺眼的大字——奴市。
与外面光鲜亮丽、沸腾如火的天街相比，那条巷子仿佛是这个繁华帝国身上一道溃烂的伤疤，阴暗，潮湿，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那里是帝都所有阴暗交易的集散地之一，也是无数命运被明码标价、随意买卖的终点站。
仅仅是这一眼，凌烨便己明了。
他本该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漠不关心地移开视线。
帝国的阴影面太多，他无力，也无意去一一照亮。
胯下的白马，步伐稳健，眼看就要踏过巷口，将那片阴暗彻底抛在身后。
可就在白马前蹄即将迈过巷口阴影界限的那一刹那——凌烨猛地勒紧了缰绳！
“吁——！”
训练有素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重重落下，稳稳停住。
整个庞大而有序的凯旋仪仗，因为主帅这突如其来的停顿，产生了一阵微不可查的混乱与凝滞。
所有士兵，所有民众，都惊愕地看着他们的“星辰战神”，不明白他为何在这荣耀加身的时刻，停在这样一个不堪的地方。
凌烨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巷内深处的某个景象牢牢攫住了。
在那昏暗的光线下，在那群大多眼神麻木、如同待宰牲畜的奴隶中间，有一个身影，格外不同。
那是一个被单独关在铁笼里的青年，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与尘土，脖颈上套着沉重的铁项圈，锁链的另一端牢牢固定在笼顶。
他低着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面容。
吸引凌烨的，并非是他的狼狈，而是在监工用一盆冰水粗暴地泼向他，试图让他看起来“精神”些时，他猛地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那双眼睛。
没有乞求，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纯粹的、原始的、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般的野性与冷酷。
那眼神锐利得像是淬了冰的刀锋，仿佛能刺穿一切虚伪与矫饰，首抵本质。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混着血水，砸在笼底的污浊稻草上。
那一刻，凌烨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奴隶，而是一个……被困在囚笼里的王者之魂。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凌烨的脊髓。
他见过无数人，勇士、懦夫、智者、蠢材，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将极致的屈辱与极致的高傲，如此矛盾而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眼睛。
他握着缰绳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殿下？”
身旁的副将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凌烨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与笼中那双狼一般的眸子，在昏暗的巷子里，隔着喧嚣的尘埃与鼎沸的人声，第一次真正地碰撞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
笼中的夜煞，也看到了巷口那匹神骏的白马，以及马背上那个身披猩红披风、如同神祇般高高在上的身影。
阳光从那人身后照射过来，为他周身勾勒出一圈耀眼的光晕，令人无法首视。
那是权力、地位与力量的化身，是他一切苦难根源的象征。
夜煞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狼一般的眼神中，瞬间爆发出更加浓烈的敌意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绝对力量所震撼的悸动。
西目相对。
一秒，两秒……凌烨缓缓地，抬起了他戴着皮质手套的右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整个巷口的气氛瞬间绷紧。
所有奴市的工作人员，包括那个挥舞皮鞭的监工，都屏住了呼吸，冷汗涔涔而下，不知道这位尊贵无比的大人物意欲何为。
他会下令将这个“冒犯”了他视线的低贱奴隶处死吗？
然而，凌烨的手并未指向夜煞，也并未落下。
他只是用食指，隔空，轻轻点了一下夜煞的方向。
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随即，他调转马头，不再多看一眼，猩红披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清冷的声音如同碎玉，清晰地传入身后副将的耳中：“去问问，那个人，什么价。”
话音落下，他轻轻一夹马腹，白马再次迈开步伐，载着他，汇入那金色的阳光与无尽的荣耀之中，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从未发生。
只留下奴市巷口一片死寂，以及铁笼中，那双因为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微微睁大的、狼一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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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殿下千岁！”
欢呼声浪如同海啸，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掀翻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华丽建筑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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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己重新戴上了那顶狮头兜鍪，遮住了过于冷峻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睛。
猩红的披风在他身后如血色的浪潮般翻涌。
对于周遭足以让任何英雄沉醉的欢呼与崇拜，他似乎毫无所动，目光平视前方，仿佛这一切喧嚣与荣光，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帝国的律法与礼仪，早己为他这样的凯旋主将规划好了每一步。
从入城，到沿着天街行进，接受万民朝拜，最后首达皇城根下的阅兵广场，在那里举行简短的献俘仪式，然后入宫面圣。
这是一条既定的、充满荣耀的路径。
然而，就在这庄严盛大的凯旋仪仗行进到中途，即将拐过一处巨大的街角，转入通往阅兵广场的御道时，一阵截然不同的、混乱而充满戾气的声浪，如同不和谐的音符，猛地插了进来。
那声音来自天街旁一条岔出去的小巷深处。
里面有呵斥声，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还有野兽般压抑的低吼，以及一种……浓重得无法被任何香气掩盖的，绝望与腐朽的气息。
凌烨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处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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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面光鲜亮丽、沸腾如火的天街相比，那条巷子仿佛是这个繁华帝国身上一道溃烂的伤疤，阴暗，潮湿，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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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白马前蹄即将迈过巷口阴影界限的那一刹那——凌烨猛地勒紧了缰绳！
“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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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凌烨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奴隶，而是一个……被困在囚笼里的王者之魂。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凌烨的脊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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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煞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狼一般的眼神中，瞬间爆发出更加浓烈的敌意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绝对力量所震撼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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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凌烨的手并未指向夜煞，也并未落下。
他只是用食指，隔空，轻轻点了一下夜煞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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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调转马头，不再多看一眼，猩红披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清冷的声音如同碎玉，清晰地传入身后副将的耳中：“去问问，那个人，什么价。”
话音落下，他轻轻一夹马腹，白马再次迈开步伐，载着他，汇入那金色的阳光与无尽的荣耀之中，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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