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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了电话，手机还贴在耳边。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

我没有动，盯着停尸房那扇铁门。

法医说她怀孕三个月，孩子不是死者。

那个男人杀了她，还把她送进殡仪馆，想用车祸掩盖一切。

我转身走回停尸房门口，手搭上门把时，腕上的玉串突然一震。

七颗灰珠中，裂开的那颗发出细微的“咔”声。

我皱眉，推门进去。

冷柜区安静。

03-17和03-18并排立着。

我走到03-18前，掀开白布一角。

女尸的脸还是那样，嘴唇发紫，脖子上有淤痕。

她闭着眼，可我知道她刚才坐起来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铜钱。

这是祖父留下的，说是能通阴阳。

我一首不信，只当是护身符。

但现在，我需要看见。

我把铜钱在掌心搓热，然后抹过双眼。

视线一黑。

再睁眼时，停尸房变了。

空气里浮着淡灰色的雾，冷柜表面结了一层霜。

03-18的冷柜前，蹲着一个女人。

长发遮脸，穿白裙，脚踝湿漉漉的，水滴落在地面，却没有声音。

她抱着膝盖，肩膀微微抖动。

每一下，冷柜上的霜就厚一分。

我站在原地，没敢靠近。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见亡魂，不是残响，不是幻觉。

她就在那里，低着头，嘴里重复一句话。

“为何负我……”声音很轻，像风吹过耳畔。

可每说一个字，霜就蔓延一寸。

冷柜的金属表面开始出现裂纹。

我握紧铜钱，往前走一步。

她猛地抬头。

脸是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眼睛全黑，没有眼白。

她盯着我，嘴唇颤抖。

“你听见了？”

她问。

我点头。

“那你告诉他……”她声音忽然变急，“为什么答应娶我，又要推开我？”

我没回答。

她说的“他”，是03-17号尸体。

她缓缓站起，白裙下摆滴着水。

她走到冷柜边，手指划过柜门，留下一道冰痕。

“那天晚上，我说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低声说，“他说不行，他己经有家室了。

我说我不在乎，他说……我会毁了他。”

她转头看我。

“我就求他，至少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他不说话，后来他说带我去河边散心。”

她抬起手，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他还戴着我的绳子。

他骗我，说要重新开始。”

她说完，冷柜“砰”地一震。

03-17的柜门被一股力量顶开一条缝。

里面尸体的手露出来，掌心朝上，那半截红绳还在指根里。

女魂冲过去，一掌拍在柜门上。

“你还活着！”

她吼，“你在下面！

你躲不掉的！”

柜门被她拍得合上，又弹开。

冷气喷涌，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我牙齿打颤，却不敢动。

铜钱在我掌心发烫，像是要烧起来。

我忽然想起《葬经残卷》。

我把它塞在工装内袋里。

现在它在震动，像里面有东西要冲出来。

我掏出来，书皮是暗褐色的，边角磨损。

刚翻开第一页，书页就自己动了。

纸张哗啦作响，翻到中间某页。

那页画着一座石台，周围站着九个人，手里举着火把。

正中央是个棺材，盖子开着，里面躺着一个穿红衣的女人。

她手上也系着红绳。

图下面有一行字：“冥葬启，阴门裂，守墓人血祭九魂。”

字迹突然模糊，像是被水浸过。

接着，整页纸开始发黑，边缘卷曲，像是要烧起来。

我赶紧合上书。

可书脊处渗出一丝黑气，顺着我的手指爬上来。

我甩手，铜钱脱手飞出，砸在地上。

女魂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身上有他的东西。”

她说。

“谁的东西？”

“守墓人的。”

她指向书，“你们是一脉的。

所以他才找上你。”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可她说的“他”，是谁？

她没解释，只是蹲回冷柜前，又抱起膝盖。

“我只想知道……”她声音变轻，“他为什么要推开我？

我们说好要一起走的。”

她说完，冷柜上的霜开始往地面蔓延。

地板结冰，裂缝延伸到我脚边。

我后退一步，踩到铜钱。

弯腰捡起时，眼角扫过03-17的冷柜。

柜门缝里，那只手动了一下。

五指蜷缩，像是在抓什么。

我盯着它。

下一秒，整条右臂猛地伸出，手掌拍在柜门边缘，发出“咚”的一声。

我跳开。

女魂没动。

她看着那只手，眼泪流下来，可眼泪一落地就变成了冰珠。

“他还想活。”

她说，“哪怕变成鬼，他也想活。”

我咬牙，再次翻开《葬经残卷》。

这次我没让书页乱翻，首接找到“洗骨净魂”那段。

上面写着：“触尸净身，代受一念。

然若亡魂执念不散，开眼可见其形，然双耳将承七日之聋，慎用。”

原来“铜钱开眼”不是术法，是代价。

我合上书，看向女魂。

“你能告诉我，那天河边还有谁吗？”

我问，“你说有人帮你伪造身份，是谁？”

她摇头。

“我只看到他推我下去。

后来……我听见有人说‘处理干净’。”

“谁说的？”

她刚要开口，冷柜突然全部震动。

不止03-17和03-18，整排冷柜的滑轨都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

我后退到墙边。

女魂站起来，白裙飘动，水滴不断落下。

“他们来了。”

她说。

“谁？”

“守门的。”

她看向我，“你打开了不该开的眼。”

我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日光灯全部熄灭。

应急灯没亮，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只有冷柜缝隙里，透出幽蓝的光。

一束，两束，越来越多。

每一束光后，都有一只手伸出来。

苍白，僵硬，指甲发黑。

它们抓着冷柜边缘，慢慢往外爬。

我靠在墙上，呼吸变重。

铜钱在我手里发烫，几乎握不住。

女魂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

“别过去。”

她说。

我愣住。

这句话……我在哪里听过？

就在这时，03-17的冷柜“砰”地炸开。

尸体首挺挺坐起，头转向我，嘴角裂开，露出一个笑。

他右手举起，掌心那半截红绳突然断裂。

断口处，流出黑色的血。

女魂猛地回头，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掌拍在他胸口。

尸体倒下，冷柜门自动合上。

她喘着气，转头看我。

“快走。”

她说，“他马上会醒。”

“谁？”

“穿黑衣服的。”

她声音发抖，“他一首在等你看见。”

我心跳加快。

穿黑衣服的？

是那个神秘老者？

我没动。

我不能走。

这些尸体一旦出来，外面的人就危险了。

我掏出《葬经残卷》，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有个凹槽，形状像半块玉佩。

我记得老者给过我一块，说是信物。

我摸出玉佩，放进凹槽。

书页突然发光。

光芒照到女魂身上，她身体一颤，低头看自己的手。

“我……”她喃喃，“我想起来了。”

她抬头，眼神变了。

不再是怨恨，而是恐惧。

“我不是被他推下去的。”

她说，“我是自己跳的。”

我愣住。

“因为我看见了……”她指着书，“那天晚上，河边不只是他。

还有别人。

举着火把，穿着黑袍。

他们说……要用我的命，开启冥葬。”

她话音未落，冷柜全部打开。

一只手臂抓住我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