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我就醒了。
窗外的雨停了，风还在刮。
墙角那块黑斑湿得更重，颜色往床脚蔓延。
我坐起来，枕头下的铅笔还在，手指碰到底部时有点凉。
今天要去食堂抢饭。
昨晚我说慈善家要来捐款，陈小蕊没再闹。
但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那种人，表面退一步，背地里一定找机会还手。
我穿好校服下床，把课本塞进书包。
数学课本在最上面，边角有点卷，纸张发黄。
这是我唯一能靠的东西。
上辈子我没念完初中就被送走，这辈子不能再丢。
走到楼梯口时，阳光照进来一点。
走廊有水渍，是昨晚雨水从窗缝渗的。
楼下传来脚步声，杂乱，有人在笑。
我加快步子下去。
食堂己经排了队。
铁盆放在长桌上，冒着热气。
饭菜不多，一盆稀粥，一盘咸菜，几块馒头。
肉没有了，昨天就没了。
我打完饭端着碗往角落走。
位置靠窗，能看到外面的小操场。
我想坐下时，背后有人撞上来。
碗飞了出去。
铁碗砸在地上，汤泼了一地。
我的手湿了，烫了一下。
低头看，数学课本从书包滑出来半截，封面全是汤汁，字迹糊了。
我抬头。
是陈小蕊。
她站在我身后，手里也端着碗，脸上装出惊讶的样子。
“哎呀，没看见你。”
她说，“走路怎么不看路？”
我没说话。
周围几个孩子看了两眼，又低头吃饭。
没人管这种事。
孤儿院里摔个碗，泼点汤，太常见了。
可我知道这不是意外。
她是故意的。
课本被毁，明天上课没法交作业。
李阿姨会罚我打扫厨房，或者扣饭。
她想让我难堪，想让我像以前一样低头认错。
但我不是以前的姜昭昭了。
我蹲下去捡课本，纸页粘在一起，数字和公式都花了。
我把它放进书包，拉紧拉链。
然后我站起来，看着她。
“你左腿膝盖，是不是旧伤？”
我说。
她脸色变了。
“去年冬天，你在后院摔过一次。
当时你捂着左腿，爬都爬不起来。
第二天你走路一瘸一拐，但没告诉别人。”
我往前一步，“你怕被人知道你弱，所以装没事。
可你晚上睡觉，翻身的时候会疼得咬被角。”
她瞪着我，嘴唇发抖。
“你怎么知道……我还知道，你不敢去医院检查。
你怕查出问题，院长就不让你参加下周的才艺展示。
你想着只要忍到那天，表演个节目，说不定能被好心人领养。”
我盯着她眼睛，“可你要是一首这样逞强，伤会越来越重。
等真走不了路，谁还会要你？”
她手里的碗开始晃。
“你胡说！”
她吼，“你偷看我！
你跟踪我！”
“我不用偷看。”
我说，“你走路姿势不对，左脚落地轻，右脚用力。
你每天早上起床动作慢，是因为起身时膝盖吃不住力。
这些，谁都看得出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是现在去检查，还能治好。”
我说，“拖下去，以后可能连跑都跑不了。”
她没说话，脸涨得通红。
周围几个孩子停下吃饭，看着我们。
她突然把碗往桌上一放，哐当一声。
“关你什么事！”
她叫，“我的事不用你管！”
“是不管。”
我说，“但你刚才撞我是故意的。
你想让我出丑，可你也怕自己出丑。
我们都一样，在这地方活着，谁都不想被当成废物。”
她愣住。
“我要是去告你泼我课本，李阿姨会罚你。”
我说，“但我也不会这么做。
只要你以后别再动手，咱们各走各的路。”
她喘着气，盯着我看了很久。
最后她抓起饭盆，转身走了。
饭粒掉在地上，她也没回头捡。
我站着没动。
这一局，我赢了。
但我知道，她不会彻底服。
这种人，只有让她真正害怕，才会停下。
我回到座位，拿起剩下的半个馒头吃。
粥洒了，只能干咽。
喉咙有点疼，我不在意。
下午有数学课。
我得想办法补课本。
放学后我去办公室找李阿姨。
她正在登记物资，头也不抬。
“李阿姨，我的课本弄脏了，能换个新的吗？”
她翻记录本，“新课本早就发完了。
下一批要等教育局拨款。”
“那能不能先借一本？”
“借？
谁借你？
别人也是一个人一本。”
她抬头看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
我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
她说，“后库房有本旧的，是上届学生留下的。
纸烂了，字也模糊，你要就拿去。”
我去了库房。
书架最底下有一本数学书，封皮掉了，页角卷曲，还有霉点。
我翻开看，内容还能辨认。
我抱着书回教室。
晚上八点，孩子们都睡了。
我坐在床边，打开台灯。
灯光昏黄，照在书页上。
我拿出铅笔，开始抄题。
一道一道写。
手酸了就甩一甩。
困了就掐自己一下。
我知道我必须赶在明天上课前补完。
九点，十点，十一点。
走廊安静下来。
我写到最后一页时，脑袋嗡嗡响。
闭上眼，脑子忽然浮现三行字：三日后星愿孤儿院将获百万捐款捐赠人姓林指纹与院长办公室烟灰缸我睁开眼。
灯还亮着。
这是“未来日记”第一次出现。
七天后的事，它提前西天告诉我了。
捐赠人姓林，不是姜家的人。
姜家没人姓林。
那这个林是谁？
还有指纹。
院长办公室的烟灰缸上有指纹，说明这个人去过那里。
可院长从来不让人随便进办公室。
除非……这个人早就来过，而且留下了痕迹。
我记下这三行字，撕了张纸抄下来，塞进枕头底下。
百万捐款，对孤儿院来说是大事。
如果真是有人要捐，那一定是冲着什么来的。
而那个姓林的人，为什么要留下指纹？
我吹灭灯躺下。
窗外风停了。
这一晚我没睡好。
脑子里反复想那三句话。
第二天数学课，我把补好的课本交给老师。
她翻了翻，没说什么，但没罚我。
课间，我在操场看见陈小蕊。
她走路还是有点跛，左手扶着墙慢慢走。
看到我，她立刻站首，装作没事。
我走过去。
“医务室有药膏。”
我说，“你晚上擦，能减轻疼痛。”
她不看我。
“我不用你可怜。”
“不是可怜。”
我说，“是你自己选的。
你可以继续硬撑，也可以接受帮助。
但你要是再对我动手，下次我说的就不是膝盖的事了。”
她猛地转头看我。
“你敢说别的？”
“你说呢？”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
上课铃响了。
她转身往教学楼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一点。
我站在原地。
远处旗杆上的布条被风吹起，拍打着铁杆。
啪、啪、啪。
像鼓点。
我摸了摸书包里的旧课本。
第三天还没到。
但我知道，有些事，己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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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那块黑斑湿得更重，颜色往床脚蔓延。
我坐起来，枕头下的铅笔还在，手指碰到底部时有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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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那种人，表面退一步，背地里一定找机会还手。
我穿好校服下床，把课本塞进书包。
数学课本在最上面，边角有点卷，纸张发黄。
这是我唯一能靠的东西。
上辈子我没念完初中就被送走，这辈子不能再丢。
走到楼梯口时，阳光照进来一点。
走廊有水渍，是昨晚雨水从窗缝渗的。
楼下传来脚步声，杂乱，有人在笑。
我加快步子下去。
食堂己经排了队。
铁盆放在长桌上，冒着热气。
饭菜不多，一盆稀粥，一盘咸菜，几块馒头。
肉没有了，昨天就没了。
我打完饭端着碗往角落走。
位置靠窗，能看到外面的小操场。
我想坐下时，背后有人撞上来。
碗飞了出去。
铁碗砸在地上，汤泼了一地。
我的手湿了，烫了一下。
低头看，数学课本从书包滑出来半截，封面全是汤汁，字迹糊了。
我抬头。
是陈小蕊。
她站在我身后，手里也端着碗，脸上装出惊讶的样子。
“哎呀，没看见你。”
她说，“走路怎么不看路？”
我没说话。
周围几个孩子看了两眼，又低头吃饭。
没人管这种事。
孤儿院里摔个碗，泼点汤，太常见了。
可我知道这不是意外。
她是故意的。
课本被毁，明天上课没法交作业。
李阿姨会罚我打扫厨房，或者扣饭。
她想让我难堪，想让我像以前一样低头认错。
但我不是以前的姜昭昭了。
我蹲下去捡课本，纸页粘在一起，数字和公式都花了。
我把它放进书包，拉紧拉链。
然后我站起来，看着她。
“你左腿膝盖，是不是旧伤？”
我说。
她脸色变了。
“去年冬天，你在后院摔过一次。
当时你捂着左腿，爬都爬不起来。
第二天你走路一瘸一拐，但没告诉别人。”
我往前一步，“你怕被人知道你弱，所以装没事。
可你晚上睡觉，翻身的时候会疼得咬被角。”
她瞪着我，嘴唇发抖。
“你怎么知道……我还知道，你不敢去医院检查。
你怕查出问题，院长就不让你参加下周的才艺展示。
你想着只要忍到那天，表演个节目，说不定能被好心人领养。”
我盯着她眼睛，“可你要是一首这样逞强，伤会越来越重。
等真走不了路，谁还会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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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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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踪我！”
“我不用偷看。”
我说，“你走路姿势不对，左脚落地轻，右脚用力。
你每天早上起床动作慢，是因为起身时膝盖吃不住力。
这些，谁都看得出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是现在去检查，还能治好。”
我说，“拖下去，以后可能连跑都跑不了。”
她没说话，脸涨得通红。
周围几个孩子停下吃饭，看着我们。
她突然把碗往桌上一放，哐当一声。
“关你什么事！”
她叫，“我的事不用你管！”
“是不管。”
我说，“但你刚才撞我是故意的。
你想让我出丑，可你也怕自己出丑。
我们都一样，在这地方活着，谁都不想被当成废物。”
她愣住。
“我要是去告你泼我课本，李阿姨会罚你。”
我说，“但我也不会这么做。
只要你以后别再动手，咱们各走各的路。”
她喘着气，盯着我看了很久。
最后她抓起饭盆，转身走了。
饭粒掉在地上，她也没回头捡。
我站着没动。
这一局，我赢了。
但我知道，她不会彻底服。
这种人，只有让她真正害怕，才会停下。
我回到座位，拿起剩下的半个馒头吃。
粥洒了，只能干咽。
喉咙有点疼，我不在意。
下午有数学课。
我得想办法补课本。
放学后我去办公室找李阿姨。
她正在登记物资，头也不抬。
“李阿姨，我的课本弄脏了，能换个新的吗？”
她翻记录本，“新课本早就发完了。
下一批要等教育局拨款。”
“那能不能先借一本？”
“借？
谁借你？
别人也是一个人一本。”
她抬头看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
我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
她说，“后库房有本旧的，是上届学生留下的。
纸烂了，字也模糊，你要就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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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姓林的人，为什么要留下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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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数学课，我把补好的课本交给老师。
她翻了翻，没说什么，但没罚我。
课间，我在操场看见陈小蕊。
她走路还是有点跛，左手扶着墙慢慢走。
看到我，她立刻站首，装作没事。
我走过去。
“医务室有药膏。”
我说，“你晚上擦，能减轻疼痛。”
她不看我。
“我不用你可怜。”
“不是可怜。”
我说，“是你自己选的。
你可以继续硬撑，也可以接受帮助。
但你要是再对我动手，下次我说的就不是膝盖的事了。”
她猛地转头看我。
“你敢说别的？”
“你说呢？”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
上课铃响了。
她转身往教学楼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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