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贴在我的脸颊上,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无生命的寒意。这不是抚摸,
更像是某种精准的测量工具在皮肤上滑动、定位。随后,一种更深的、带着锯齿边缘的冰凉,
轻轻压在我的锁骨下方。我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昏黄。没有刀,没有刑架,
只有拔步床熟悉的描金顶子和床帐外摇曳的烛火影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锁骨下方那片皮肤,仿佛那无形的锯齿已经切开了皮肉,
正缓慢地、有条不紊地向下锯去。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第三千七百刀……” 一个毫无起伏、如同冰锥凿击石块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检测到核心情节人物‘太子萧衍’与‘女主苏云袖’接触频率低于设定阈值1.7%,
存在中度偏移风险。警告等级:黄色。请宿主立即干预。又是这个声音。
那个自称“世界意志稳定程序”的东西,自从我在这具名为“沈知微”的身体里醒来,
它就如影随形。噩梦与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交织,几乎成了我呼吸的空气。我撑起身,
丝绸寝衣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喉咙干得发紧,我摸索着抓到床边矮几上的茶壶,
冰凉的茶水灌下去,才勉强压住那股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梦中那“三千七百刀”带来的、烙印在神经末梢的幻痛。原著里,
“沈知微”的下场。剐刑。凌迟。原因?恶毒女配的标配结局。她疯狂地陷害女主苏云袖,
不择手段地觊觎太子萧衍,最终东窗事发,被处以极刑,整整剐了三千七百刀才断气,
成为推动男女主感情升华的最后一块垫脚石。而我,一个熬夜猝死的现代社畜,
就穿到了这个即将走向碎剐结局的女人身上。唯一的生机?
系统说得冰冷又明确:确保原著情节线不发生重大偏移,
尤其是男女主的情感发展必须按照既定轨道运行。情节不崩,我才能活。反之,抹杀,
或者……提前体验那三千七百刀。活着。哪怕活得像个提线木偶,像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小丑,
我也得活下去。镜子里映出一张脸。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但无损于那种精心雕琢过的、带着侵略性的艳丽。沈知微的脸。我扯了扯嘴角,
镜中人也露出一个僵硬、刻薄、带着浓重恶意的假笑。很好,这就是我的面具,我的保命符。
白天,我是那个心狠手辣、骄纵跋扈的永宁侯嫡女沈知微。“小姐,您醒了?
” 外间传来贴身丫鬟碧桃小心翼翼的询问。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将残存的颤抖压下去,
换上一种专属于沈知微的、带着不耐烦的尖利腔调:“醒了!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伺候!
”碧桃低着头,手脚麻利地端来热水、青盐和帕子。我任由她服侍着洗漱,
目光却透过窗棂缝隙,投向庭院角落那几株开得正盛的桃花。灼灼其华,绚烂得有些刺眼。
今天,是长公主府春日赏花宴的日子。也是原著里,“沈知微”第一次正式对苏云袖出手,
将她推入水中毁其清誉,
同时也在太子萧衍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虽然是负面的的关键情节点。“碧桃,
”我状似无意地开口,指尖捻着妆台上那支赤金点翠蝴蝶簪,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稍稍集中,“前几日让你找的东西,可备好了?
”碧桃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回小姐,备下了。
就在妆匣最底层的暗格里。”“嗯。”我淡淡应了一声,拿起簪子,对着镜子,
稳稳地插入精心梳好的发髻里。镜中的美人眼神锐利,
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充满算计的冷笑。沈知微的壳子,严丝合缝。
长公主府的园子繁花似锦,莺声燕语,衣香鬓影。
空气里浮动着脂粉、熏香和甜腻点心的混合气味。我端着一杯果酿,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目标。苏云袖。她穿着半旧的藕荷色衫裙,料子普通,洗得有些发白,
站在一丛开得正盛的牡丹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张脸算不上绝顶惊艳,
却干净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怯生生的纯真。此刻,她正微微低着头,
听着旁边几个贵女明显带着奚落意味的闲谈,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耳根泛红。就是她。
原著女主,所有情节围绕的核心,也是我“工作”的重点关照对象。
我捏紧了手中的白玉酒杯,冰凉的杯壁贴着掌心,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如同催命符:目标人物‘苏云袖’已进入预设情节点‘碧波池’。
关键节点‘落水受辱’即将触发,请宿主执行推入动作。来了。我深吸一口气,
脸上瞬间堆砌起最符合沈知微人设的、混合着鄙夷与刻薄的假笑,端着酒杯,
摇曳生姿地穿过人群,径直朝苏云袖走去。“哟,这不是苏家妹妹吗?”我的声音拔高,
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尖利,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躲在这儿做什么?
莫不是……嫌弃长公主殿下这满园子的富贵,污了你这清高的眼?”苏云袖猛地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羞窘,脸色更白了:“沈、沈小姐……我没有……”“没有?
”我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几乎是贴着她站定。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倒映出的、我那张写满恶意的脸。
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细微的疼,但立刻被更强大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瞧瞧你这身打扮,”我伸出染着蔻丹的手指,嫌恶地虚点了一下她半旧的衣襟,“知道的,
是说你苏家清贫;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故意来给长公主殿下添堵呢!我们这些姐妹的脸,
都要被你丢尽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带着看戏的兴奋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苏云袖的身体微微发抖,眼圈迅速泛红,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沈小姐,
请自重!”一个带着薄怒的年轻男声响起。是定国公家的二公子,
原著里一个对女主颇有好感的小配角。他试图上前阻拦。就是现在!
系统提示音尖锐地拔高:执行!立刻执行推入动作!所有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
我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苏云袖那张惊恐、委屈又倔强的脸,以及脑海中疯狂闪烁的红色警告。
我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向她的肩膀!“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噗通!
”巨大的水花在碧绿的池面炸开。苏云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入冰冷的池水中,
瞬间被浑浊的池水吞没,只留下几缕乌黑的发丝在水面挣扎沉浮。“救命!救命啊!
”岸上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四起。我站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推出去的动作,指尖冰凉僵硬。
成功了。情节点准确触发。系统提示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麻木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惊愕、鄙夷、幸灾乐祸……复杂难辨。
“沈知微!你竟敢如此恶毒!”定国公二公子目眦欲裂,恨不得冲上来撕了我。
我强迫自己放下手,挺直脊背,下巴高高扬起,
用沈知微最擅长的、傲慢又带着点无辜的腔调掩饰着内心的空洞:“慌什么?
不过是脚下滑了一下,不小心碰了她一下罢了。她自己站不稳掉下去,与我何干?
” 我甚至还嫌恶地拍了拍刚刚推过她的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人群后方。那道身影出现了。玄色暗金云纹锦袍,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
在一众华服之中显得格外沉凝冷峻。太子萧衍。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池畔不远处的九曲回廊下,
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投向我这边,准确地说,是投向还在池水中扑腾挣扎的苏云袖。
他的眼神深邃,隔着喧闹的人群,看不清具体的情绪。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或急切,
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那平静之下,似乎藏着更幽深难测的东西。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随即被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不是因为他的目光,而是系统再次响起的提示,
冰冷地砸进脑海:关键节点‘英雄救美’已触发,情节修复进度+5%。
宿主生命体征稳定。稳定?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看着池中那抹藕荷色在浑浊的水里无助沉浮,听着岸上混乱的呼救声,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还不快救人!”萧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清晰地穿透了喧哗。立刻有反应过来的侍卫“噗通”、“噗通”跳下水。混乱中,
我悄然退后几步,避开众人视线,转身快步离开这片喧嚣。宽大的袖袍下,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恶毒女配的戏份,
演完了。该做点别的了。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像一团冰冷的墨汁,将整个永宁侯府紧紧包裹。
白日里长公主府的喧嚣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我换上最不起眼的深色粗布衣裙,脸上蒙着黑布,像一抹游魂,悄无声息地避开巡夜的家丁,
溜出角门,融入京城的暗巷。苏云袖住的地方在城西一条破败的胡同深处。低矮的院墙,
朽坏的木门,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烛光,在浓重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微弱。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草药苦涩的气息,还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我屏住呼吸,
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的土墙,挪到唯一一扇透光的破旧木窗下。窗纸早已千疮百孔。
透过一个较大的破洞,屋内的景象清晰可见。一盏如豆的油灯放在床头矮凳上,光线昏暗。
苏云袖半靠在硬邦邦的土炕上,脸色比白天更加惨白,嘴唇毫无血色。
她裹着一床洗得发灰的薄被,肩膀还在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显然是落水后的寒气还未散尽。
每一次咳嗽都让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牵扯着被水泡过又在粗糙麻布上摩擦过的皮肤,
疼得她直抽冷气。
一个头发花白、同样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衣的老妇人——应该是她的乳母张嬷嬷,
正坐在炕边的小板凳上,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小姐,
快趁热喝了……”张嬷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心疼和愤怒,
“天杀的永宁侯府!天杀的沈知微!仗势欺人,不得好死啊!
看看把我们小姐害成什么样了……这池水多凉啊,大夫说寒气入肺,
若是落下病根可怎么好……”她一边用勺子搅着药汁,一边忍不住低声咒骂着。
苏云袖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按住了张嬷嬷激动得发抖的手腕,
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嬷嬷……别说了……咳咳……是我不小心……落水的……”“小姐!
”张嬷嬷又急又痛,“您还替那毒妇遮掩!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就是她推的您!
长公主殿下当时脸色都变了……”“嬷嬷……”苏云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哀求,
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认命,“没用的……我们……惹不起的……” 她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