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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娇完结文 泠泠七弦上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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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七弦上

    男女主角分别是杨韵沈栩安的其他类型小说《帝娇完结文》,由网络作家“泠泠七弦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栩安是意外的。他昂着头,一瞬不瞬望着脸色苍白的‘杨礼成’。早知道这小子身手不错,他该带一些扈从在身边的。不过这会儿说什么都无用了。“你们世家子弟,都是这般藐视一切吗?”杨韵压着满腔膨胀的怒火,睥睨沈栩安,道:“我的妹妹已经死在了湟水县外的荒林里,我母亲倒是在世,但阁下若真动我母亲,我杨礼成贱命一条,不介意以头抢地,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肃杀的少年气击碎了温润的月光,刺得沈栩安眯上了眼睛。“你可知道在这儿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他慢条斯理地问。杨韵冷笑一声,说:“天底下应该没有沈郎君得不到的东西,既然你那么想要我放了沈巍,我若坚持不放,其下场未必会好过在这里杀了你。”“你清楚这些,又为何要坚持。”沈栩安又问。“因为我不高兴。”杨韵的...

章节试读

沈栩安是意外的。
他昂着头,一瞬不瞬望着脸色苍白的‘杨礼成’。早知道这小子身手不错,他该带一些扈从在身边的。
不过这会儿说什么都无用了。
“你们世家子弟,都是这般藐视一切吗?”杨韵压着满腔膨胀的怒火,睥睨沈栩安,道:“我的妹妹已经死在了湟水县外的荒林里,我母亲倒是在世,但阁下若真动我母亲,我杨礼成贱命一条,不介意以头抢地,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肃杀的少年气击碎了温润的月光,刺得沈栩安眯上了眼睛。
“你可知道在这儿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他慢条斯理地问。
杨韵冷笑一声,说:“天底下应该没有沈郎君得不到的东西,既然你那么想要我放了沈巍,我若坚持不放,其下场未必会好过在这里杀了你。”
“你清楚这些,又为何要坚持。”沈栩安又问。
“因为我不高兴。”杨韵的手微微用力,“不高兴我的妹妹、母亲的性命在你们这等王孙公子嘴里那般不值一提,可以随意拿来要挟!不高兴你们明明杀了人,却妄想以顾全大局来劝我松手。”
这般爱恨分明,很是畅快。
畅快到杨韵有一瞬间地失神,仿佛看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美男子站在一旁摇摇头,轻声道:“阿绾,你又任性了。”
“韵娘,我的韵娘呢!”
哭喊声传来。
回过神来的杨韵一肘子捅在沈栩安的腰部,趁着沈栩安吃痛瑟缩之时,快速翻身下了马车。
不远处,柳如跌跌撞撞地奔过来,泪眼婆娑地抱住杨韵的手臂,颤声问道:“韵娘她......她可疼?”
看似疯癫的母亲,似乎将一切都悟明白了。
“不疼的。”杨韵将手里的杯盖扔了,一把将柳如抱稳。
“成儿他保护了妹妹,对吗?”柳如再问。
杨韵点点头,压低声音,说:“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妹妹。”
纵身死,却无悔。
“好,很好。”
如此喃喃几句,柳如抬手,眼含眷念地抚摸了杨韵几下后,两眼翻白,晕在了她怀中。
沈栩安从马车上下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捏着马鞭的扈从不白凑过来,以手捂嘴,小声问:“郎君,要不要......”
他朝着脖子比划了一下。
“蠢东西。”沈栩安横了不白一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不要跟他们一样犯蠢。”
不白连连道是。
沈栩安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脖子,举步走向‘杨礼成’,抬手一礼,很是诚恳地说道:“方才是某无状,惹恼了杨郎君,还望杨郎君海涵。沈巍一事,你我可以从长计议,某绝不会再以势逼人。”
从始至终,沈栩安都没有叫过一声杨县丞,似乎是想把这件事按在肇县县衙之外。
杨韵斜眸看过去,一言不发。
沈栩安久等不到杨韵的答复,正欲再开口,就听到杨韵说:“想要我重新坐下来谈也可以,把你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我,你和白氏之间的事,你来到临州后的安排,以及你的后手,若有隐瞒,那份劄子就会呈到圣人面前。”
怀疑就像是一枚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生根抽芽。
柳如怎么就在处理沈巍的当口发病了?他们去青山寺祈福的路上,怎么就刚好遇到了不劫财的土匪?沈栩安这上京来的郎君怎么就刚刚好出现在了临州?
白氏与土匪有关系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但余下的巧合让杨韵不得不去怀疑,白氏的阴谋里是不是有沈栩安的参与,荒林的土匪是不是沈栩安和白九钺安排的。
沈栩安没有开口。
他心里对杨礼成是刮目相看的。
有人说,这位新晋探花是个工于心计的阴谋者,也有人说,他不过是个穷乡僻壤来的庶出愣头青?
但沈栩安如今得见——
这品性,这身手,这脑筋,比京城那些王孙公子好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欣赏杨礼成。
也因为这份欣赏,他暂时还不想要杀人灭口。
思忖过后,沈栩安开门见山地说道:“白夫人的确对我发出过合作邀请,但我拒绝了,所以我对她有什么想法,并不知情。至于我的计划......”
尾音拉长。
沈栩安似笑非笑地望着杨韵,缓缓道:“我原本想着,若你真是个的愣头青,又如那些人说的一样,是个逢迎势力的小人,那便杀了就是,到时候我费些功夫找一找那劄子就好,如今却改了想法。”
月光正好。
世家郎君的暗纹锦袍浮着一层淡淡的玉色,配着他那清冷的眉眼,显得尊贵无比。
杨韵收回目光,问:“现如今,沈郎君什么想法?”
“我觉得,让沈巍死了也不错。”沈栩安突然勾唇,露出一个相当恶劣的笑容来,“只是,为了你我着想,还得让沈巍死得和我们两个毫无干系。”
嗯......
嗯?
杨韵有些讶异。
为了沈巍他奔波这么久,怎么突然就不在乎沈巍的死活了?
但对面的沈栩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抱臂看着杨韵,等杨韵送人回马车,甚至纡尊降贵,亲自给杨韵拉开了车帘。
重新坐回马车内,杨韵的气势足了很多。
“杨郎君多大了?我该是长杨郎君几岁,往后你我之间,兄弟相称,如何?”沈栩安突然道。
杨韵正喝茶,一时间没反应得过来,呛了口,“当不得,沈郎君身份贵重,与我这种无名小卒怎可兄弟相称。”
开什么玩笑。
沈栩安一看就不是那种莽撞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对她一见如故,进而兄弟相称,肯定谋划着什么!
肯定是!
杨韵防备地退坐了一点。
瞧见杨韵这样,沈栩安笑得更厉害了些,肩膀耸动,“成弟不必避我如蛇蝎,我不过是看成弟前途无量,才有意结交。”
一句成弟,差点儿没给杨韵喊得翻白眼。
“叫我礼成就行。”杨韵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礼成。”
沈栩安依言唤道。
他眼眸微抬,偏着头,说:“沈巍可以死,但那劄子,你必须毁掉。”
“好啊。”杨韵答得干脆。
对面的沈栩安微怔,旋即笑道:“很好,这便算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步了。”
夜深。
杨韵倦意上来,不再和沈栩安东拉西扯,靠着车窗渐渐睡去。
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睁眼醒来,杨韵发现自己横躺在了软榻上,身上盖着被子,沈栩安却不见了人影,马车也停了下来。
她打着哈欠撩开车帘,抬头一看,看到了肇县县城的城门。
“醒了?”
沈栩安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抬手挥了挥。
“昨儿肇县出了桩命案,这会儿正查出入城的人。”
说罢,沈栩安指了指排着长龙的城门口。
“又有命案?”杨韵有些头疼,肇县这么个小地方,往常可是三五年都难出一次命案,这倒好,她哥刚上任不久,就出了两次。
“一起过去看看吧。”沈栩安负手,与杨韵并肩。
其实杨韵不想去。
她没有哥哥的记忆,府衙的人都认不全,去了万一碰到熟人没认出来,岂不是漏了马脚?但沈栩安这架势出来,她说自己不过去,势必会引起怀疑。
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杨韵轻叹了一口气。

木牌是于梨给的。
当中绘制着长公主最喜欢的缠枝莲,纹路精致,木料则是最好的黄花梨。
据于梨所说,这是董玉娘留给她,是从荣庆殿带出来的东西,别的用没有,权当做是个身份证明,是董玉娘留的念想。
事到如今,于梨再留着也是个隐患,便拿了出来。
杨韵打算用这东西钓鱼。
沈立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牌,细看一眼,到:“这......这是缠枝莲?改元以后,这纹饰已经是禁物了,难道说......”
“既然认识,那就不用我再赘述了吧?”杨韵勾唇一笑,抄着手说:“从肇县去信上京,来回要七天,七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您把这东西给我,就不怕我带着它直接交给家主吗?”沈立问。
“你会吗?”
杨韵端详着沈立,声音温和,充满了诱惑力:“这或许是你此生唯一仅有的机会,是一辈子当一个只能窝在酒楼里买醉的纨绔,还是坐上那家主之位?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选错。”
唔......
一旁的绿衣男子悠悠转醒。
在他睁眼之前,杨韵已经转身离开,而沈立匆匆将木牌收进了袖兜里。
“醒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沈立俯身将沈云拉起来,一边解开他身上的袍子绳索,一边说道:“刚才要不是我机灵,咱们俩都得被人暗算。”
“什么味儿?六哥,你尿了?”沈云捏着鼻子道。
啪。
沈立一巴掌拍在了沈云的脑门上,“废什么话,赶紧走。”
目送两兄弟狼狈出雅间,杨韵自拐角处走了出来。她早就想过要怎么处理沈家,在沈立出现之前,她想的是利用沈栩安。
但沈栩安太聪明了。
这样的人操纵起来多少有些风险。
反观沈立......
杨韵跟他谈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此子聪明不足,野心有余,是个牵线傀儡的好人选。
“礼成?”
一声轻呼。
杨韵回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人你安排好了?”杨韵问。
沈栩安自阴影中缓步而出,笑了笑,说:“当然安排好了。”
他两指夹着一张纸递过来。
“既如此,那我先回府衙了。”杨韵看了眼纸上的地址,挑了挑眉,转过身往楼梯方向走,“不奉陪了哈。”
没成想,沈栩安快步跟了上来。
“方才,你可是从那两兄弟的雅间走出来的。”沈栩安用手中的扇子轻敲了一下杨韵的肩膀,“怎么,与他们聊了什么?”
......
杨韵走得更快了。
她是万万不想在这种时候遇上沈栩安。
要是让沈栩安知道她想分化沈家,沈栩安肯定是不会乐意的。
“没聊什么。”杨韵余光瞥了他一眼,“旁听到你们家两个小兄弟要打我,要帮沈巍报仇,我过去与他们聊一聊罢了。”
酒楼人多。
杨韵走得快一些,便和沈栩安拉开了距离。
但沈栩安在人群中穿梭,几步就追了上来,偏头道:“竟然有这种事?那我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目光落在杨韵的手臂上,沈栩安又问:“你受了伤,不打算休息几天吗?那么大个府衙,难不成事事都要你亲自操办?”
事儿......
还真是都得杨韵亲自操办。
两人走了半道,眼看着要到府衙门口了,就见郁南提着袍子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县丞!”
看到杨韵,郁南连声高呼。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杨韵问。
郁南小跑着过来,解释道:“快,城南出事儿了,死了人,又是一桩命案。”
又?
杨韵一惊,忙跟着郁南往城南走。
沈栩安倒也知道轻重缓急,没有插科打诨,一路跟在后头。等到了城南,他本是要站在旁边看戏,结果刚靠近,就看到了熟人。
......
躺在宅院院子地上的,赫然是先前在酒楼出现过的沈立!
杨韵心惊不已,拨开吏人和缉捕手,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沈立尸体旁,蹲下去检查伤口。
致命伤在喉咙处,应该是刀伤,一刀毙命。
但怪就怪在,沈立的嘴里插着块东西。
杨韵没伸手去拿。
她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什么。
“县丞大人,您看......”郁南用帕子包着,将沈立嘴里的木牌取出来,说:“是块制作精良的黄花梨木牌,上面的纹饰是缠枝莲,是禁物。”
木牌上沾了血和唾液。
“仵作呢?”杨韵问。
“还在赶来的路上。”郁南小声道:“这位是沈家的庶出少爷,下官已经着人去通知沈家了,待会儿只怕有得头疼。”
一天之内得知两个儿子的死讯,沈家家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他一人在此?”杨韵又问。
郁南摇摇头,指着一旁吏人围着的那边,“杜司法在盘查,发现尸体的是姚姑,是此宅子的主人,也是沈立的情妇。”
说罢,郁南把姚姑喊了过来。
姚姑是个略微年长些的美妇人,唇红齿白,腰肢丰腴,看着颇有些风韵。
她神色戚戚,捏着帕子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颤巍巍向杨韵行了礼,说:“奴家给郎君递了衣裳后,就去厨房准备晚膳了。郎君也不知怎的就到了这院子里,当时发生了什么,奴家是真的不知道。”
“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杨韵左右环顾了一圈,询问道。
“是呢,郎君平日也都是一个人过来。”姚姑点头。
“来时,他可说过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郎君心情很好,说要过些时日要带我回沈家,接我做妾,旁的就没有了。”姚姑偏着头,思忖了一二,又补充道:“郎君让下人准备了纸和墨——”
“在书房?带路。”杨韵立马意识到了。
姚姑吓一跳,结巴地说了声好的,忙在前头领路。
可惜的是,原本应该摆了笔墨纸砚的书案上,只有一只断了的玉笔和撒了一桌的墨汁,纸是一张也没有。
看情况,有人将沈立写的东西拿走了。
“礼成。”
沈栩安在院中轻唤了一声。
杨韵抬手示意郁南继续问询姚姑,自己则提步出了书房。
“怎么了?”看他的表情,杨韵其实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却没有先开口。
“沈云是跟着他一起离开的,动手的人会不会是沈云?”
沈栩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卷宗最后有一行红色的字:
董玉娘尸体至今未寻到。
而这,也是哥哥迟迟没有判沈巍的另一个原因。
杨韵翻阅卷宗的时候就在想,沈巍他见色起意,杀人行凶,这些都是被人亲眼目睹的事,为什么还要藏尸体?
难道是尸体上另有蹊跷?
显然这一点哥哥也想到了。
只是沈家一直在施压,沈巍有恃无恐,所以哥哥始终没能从沈巍的嘴里套出董玉娘尸体的下落,搜查的缉捕手们也没能找到蛛丝马迹。
“你这是私刑!”
沈巍厉声道。
然而表现得越凶狠,内心就越是害怕。
杨韵看出来了,所以脚下毫不留力,直接踩在了他的胸口上,“是私刑又如何?你强抢民女,杀人藏尸,要不是沈家势大,今日该是你的头七!”
哥哥做不出来的事,她可以。
一旁的杜伟看得咽了咽口水。
杨县丞审犯人都是单独提审,这还是头一回当着他的面来审人,原来杨县丞是这种风格?手段如此雷霆狠辣,难怪总是很快破案。
“杨......杨县丞。”
杜伟颤颤巍巍开口:“只怕是不好这般强硬......”
“倒——”
“倒也不必那么害怕。”杨韵截断杜伟的话,神色冷漠地看着他,“杜司法是觉得,我这么对待沈巍,沈家人会来找我麻烦吗?还是已经收了沈家人的钱,答应了他们要保沈巍。”
杜伟一个哆嗦,差点儿没跪下去,手连忙扶住了身侧的门框。
钱,的确是收了。
但偌大的肇县府衙,又有谁没收?不是谁都像杨县丞这样无畏无惧的,钱不收,同僚们该怎么看他?
只是这话杜伟不敢说出口。
杜伟的沉默完全在杨韵的意料之中。
杨韵甩了甩手,说:“好了,我也不为难你,杜司法,安排人去府衙门口贴告示发通报吧,记得说清楚,抓到的凶手是董二丫。”
杜伟如释重负,抬袖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地上的沈巍吃痛惨叫不断。
但出门的杜伟十分贴心,低着头将偏厅的门给关上了。
“说是不说?”杨韵碾了碾沈巍。
哒。
沈栩安将茶盏搁在桌边,施施然起身,走到杨韵身边。他抬袖一转,翻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扒出来。
“嘴巴那么硬,不如见点血。”
匕首被递到了杨韵面前。
听到这话的沈巍吓得愈发哆嗦。
杨韵却伸手去接匕首,而是斜眸觑着他,淡淡道:“栩安这是坐不住了?”
“这不是为了礼成你着想。”沈栩安眯眼一笑,指间转动匕首,悠然地说:“他自持被沈家庇佑,这段时间也过的都是舒服日子,所以嘴巴才严,你若给他一点儿教训,他自然就开口了。”
“郎君你!”沈巍惊惧交加,结巴道:“这跟说好的不一样!郎君你们可不能出尔反尔!我......我可是为了沈家才杀的人!”
“什么为沈家杀的人,少撤了虎皮做大旗。”沈栩安否得干脆。
“栩安这么着急......”杨韵耸了耸肩,让出身位,起身说:“不如由你来动手?也算是你我合作的投名状了。”
沈栩安大概也是没想到杨韵一点儿也不接茬,愣了愣,拂袍单膝蹲去了沈巍身边。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底寒光微闪,沉腕挥刀而下。
“慢着!”沈巍大喊。
匕首在几乎要扎进沈巍胸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说,我什么都说!”沈巍死死盯着匕首的刀尖,咬牙道:“既然郎君这般对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若不是有人吩咐,我怎么可能看上董玉娘那种人老珠黄的货色?”
董玉娘是去年回的肇县。
自她回来,沈家就盯上了她,而沈巍就是那个被派出来招惹董玉娘的人。
“他们让我去打听董玉娘的从前,但那老女人的嘴巴实在严实,我花了那么多心思,非但没有撬开她的嘴,反而把她逼得想要搬离肇县。”
显然沈巍对自己的失利格外在意,絮絮叨叨说起了前情。
杨韵没阻止他。
絮叨一点是好事,能吐多少是多少。
“家里看我没办成事,就让我去董家翻找,结果我找到一半,董玉娘回来了。她那般喊叫,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杀了,尸体就藏在城郊的二头山山顶的城隍庙后,那地方还是家里让我藏的。”
沈巍目光阴森地睨了沈栩安一眼,继续道:“这事嫡支也脱不开干系,郎君既然不打算保我,我便直说了吧......”
呲。
刀锋撕裂布料。
沈栩安落刀,杨韵俯身。
可杨韵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当她朝上打飞沈栩安手腕时,那刀锋已经扎进了沈巍的心脏,甚至还旋转了两下。
血沫顿时飞溅。
“栩安,你这有点儿刻意了。”杨韵沉下了脸。
沈巍浑身抽搐,喉头喀血,只呼呼喘了几口气,便没了生息。
“刻意吗?有些话不让礼成你听到,反而是在保护你。”沈栩安丝毫不介意被打量,甩了甩匕首上的血,万分嫌弃地用沈巍的衣袍擦干净后,反手收刀入鞘。
他站起身,踢了踢尸体,补充道:“人是我杀的,却还得劳烦礼成你去处理,想来......你有的办法周全此事。”
保护?
杨韵当然是不信的。
沈巍摆明是要把沈家的真正目的抖落出来。
但人已经死了,杨韵再找他算账也没必要,便只是冷嘲了声,敛眸道:“他的死,先不要声张,喊你的人过来收拾,把尸体藏一下。”
“那你呢?”沈栩安问。
“我去找董玉娘的尸体。”杨韵开门。
“我跟你一起。”沈栩安接话。
杨韵伸手搭在门框上,回眸看他,“不要把我对你的忍让当成理所当然,沈郎君,你知道的,我并不怕沈家的权势。”
杀沈巍她忍了。
毕竟沈巍的确该死,正儿八经的手段结果不了沈巍的话,由旁人私刑也无妨。
可董玉娘的尸体不同。
通过沈巍话和沈栩安的反应,她严重怀疑,董玉娘身上另藏了什么秘密。既如此,她决不允许沈栩安再中途杀出来坏事。
见沈栩安驻足,杨韵皮笑肉不笑地勾唇,合上了门。
出偏厅。
杨韵喊了十个缉捕手跟上自己,领着人就驱车出了肇县,往二头山杀去。
黄昏时分。
一行人抵达了二头山。
山顶的城隍庙荒废已久,凉风吹拂,破烂的庙门吱呀呀摇晃,听上去瘆得慌。走在前头的缉捕手伸手去推开那半掩着的门,却不曾想,手刚触到门,就被一股气浪给轰开了。
砰!
巨响迭起。
城隍庙......
炸了。

成武二十三年,九月。
帝崩于上清园,谥睿文大圣皇帝,庙号太宗。
十月,十三皇子澧即位,清晖长公主代为监国,年号不改。
成武二十五年春,吴王、成王、睿王反叛,清晖长公主率兵亲征,耗时一年三个月,终平定叛乱。
成武三十年,清晖长公主专权擅势,大作威福,纵恣不制,无所畏忌,被驸马萧规以剑相逼还政于帝后,自戕于荣庆殿外。
次元,帝大赦天下,改元平安。
——
平安十年,冬,大雪。
湟水县县郊的兔子林内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满脸横肉的匪徒们拎着带血的刀在尸体间来回补刀,嘴里不干不净地闲聊着。
“不管是不是,都杀了就行,看到漂亮的也别心软,要是让那小子跑了,你我的脑袋可都得跟着跑了。
“再漂亮能比飘香楼的娘们漂亮?干成这一票,往后爷几个可都是莲香姑娘的座上宾咯!”
爆笑声迭起。
然而就在土匪头子打算把眼前这个可以领赏金的人的头砍下时,他身下那本该咽气的少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喀。
少女断裂的脖子发出诡异的声音来。
“鬼啊!”
土匪头子瞪大眼睛,吓得往后跌起。
可他越退,那缓缓爬起身的少女就越是靠近他。
后头那些还在嬉笑的土匪们这会儿已经四散而逃,举目望去,根本看不到背影了,留下这位尿湿了裤子,在地上咚咚磕头。
“女鬼娘娘饶命,女鬼娘娘饶命。”
土匪头子口齿不清地求饶道。
少女神色恍惚地环顾四周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面前的土匪头子身上。她右手扶着脖子,手掌下的狰狞伤口随着她的动作而一点点愈合,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其脖颈处就已经光洁无痕了。
“你杀的人?”少女问。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张破啰,但恰恰是这样的声音给她增添了几分不属于人间的诡谲。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土匪头子磕头都不敢停,脑门上污血混着雪水,半分没了方才的狂妄。
“奉谁的命?”少女再问。
土匪头子一听,便跟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全招了。
原来,他们是边境鹞子窝的土匪,本是不敢到大钊境内犯事的,但半个月前有一个女人找到他们,给他们提供了钱粮车马,让他们准时准点地到这兔子林里来劫人。
说罢,土匪头子从怀中取了一幅画像出来。
“那女人说,药已经帮我们下好了,旁的不用给我们操心,我们只要杀人灭口,事后砍下这人的头,就能拿到四百两银子。”
少女接过画像,眸色深沉。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但那份记忆模糊不清,远没有现在这具身体的来得清晰。
现在的她,是临州杨家的女儿——杨韵,而画像上的人,是她的双胞胎哥哥杨礼成。
兄妹二人此行是为了去湟水县的青山寺替重病的母亲祈福,却不想在半道,遇到了山匪劫路,混战一通后,杨礼成为了保护妹妹而死。
当然,杨韵却也没能幸免。
她与那些同行的香客一样,死于乱刀之下。
“找你的人叫什么,知道吗?”杨韵问。
土匪头子不敢隐瞒,战战兢兢地回答:“旁的不知道,只知道那女人身边的仆从喊她白娘子。”
白娘子......
很好。
杨韵的嫡母便姓白。
杨韵和杨礼成是杨家庶出,因为父亲杨令时畏惧嫡母白家的势力,兄妹俩自出生就被丢去了别庄上养着,靠生母偷偷接济过活。
这些年,杨家从未过问过他们兄妹俩,却没想到贱命好养活,硬是让他们两兄妹长大成人了,且一个学文一个学武,颇有建树。
反观白氏,其膝下一儿三女,文不成武不就。
如今杨礼成金榜题名,被圣人钦点了探花,做了肇县县丞,白氏在家里只怕是牙齿都要咬碎了。
会是她吗?
“还有没说的吗?”杨韵附身问道。
土匪头子摇摇头,不敢去看杨韵的眼睛。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继续磕头求饶,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疼,眼前的景象便由雪地换成了天空。
提着刀的杨韵甩了甩上面的血珠,转头走回去,将哥哥的尸体扛在了背上。
天快黑了。
杨韵寻了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一边挖坑,一边厘清思路。
她得回去。
哥哥死得冤枉,她得老天眷顾捡回了这条命,无论如何都得回去报仇。家中也还有嫂子和小侄女在等着她回去照顾。
更何况......
杨家式微,哥哥是这十几年里唯一一个踏进了金殿的杨家子弟,这个身份是他,也是她最大的倚仗。
没落世家的庶女的人生一眼便能望到头,哪怕她习武,哪怕她习有所成,却依旧被拘在后院那一方天地之中,脱不得身。
她要活着。
却不能只是活着。
想到这儿,杨韵蹲在了哥哥身边。
因为是双胞胎,所以两人的脸是如此地相似。
而且,他们一个日日浸淫在书堆中,一个常年和镖师武夫混在一起,久而久之,两人的体格和身形竟是意外地没有什么差别。
至于声音......
杨韵取下身后的背囊,从立马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跟着镖队过日子,正儿八经的拳脚刀剑她学了,一些旁门左道她也学了。让声音变得粗糙的药丸她有,压着月事的药粉她也有。
“既然我还活着,那那些害我们的人,就该死了。”
杨韵敛眸,一边服药,一边与哥哥交换了衣服。
彼时,夜幕落下。
冬夜的寒风吹卷得杨韵整个人脸色发青。
在埋葬了哥哥之后,她提着刀往官道上赶。如果运气好,她能拦到一辆前往临州的马车,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先徒步赶往湟水县落脚了。
官道上大雪盖了厚厚一层,看不出车辙印子。
杨韵哈着气,靠在一旁的大石头边信手束发,等了一会儿后,便瞧见了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但那马车看到路边站着的杨韵后,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是直接扬鞭,卷着风雪,呼呼从杨韵身边疾驰而去。
思索再三,杨韵认为是自己拦车的意图不太明显,于是提着刀站在了官道正中间。
她这厢刚站定,那头就有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哒哒驶了过来。
吁——
马车靠近后,车夫看到路的正中间站了个人,吓一大跳,赶忙勒停。再看到这人手里还提溜着一把带血的刀之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不是要您的命。”杨韵软了语气,眯眼一笑,说:“在下杨礼成,临州杨家人,想去临州,您能送我一趟吗?不用进去,我坐车辕就好。”
送!
当然送!
这不送是不是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马夫几乎是哆嗦着点了头。

“杨县丞!”
“杨县丞!”
几声呼喊传来。
杨韵转头,看到右前方的回廊底下走过来一个蓝袍男人,他身后还跟了个小丫头,神色怯怯,衣着简朴。
男人走近些,杨韵便认出来了。
书上有写,司法佐杜伟。
“何事?杜司法。”杨韵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您可算回来了,这......这位就是过来投案自首的,她说是她杀了吴老四。”杜伟将身后畏畏缩缩的小丫头拉到了身前。
面对众人的审视,小丫头抖若筛糠。
“杜司法觉得呢?”杨韵问。
杜伟摇头,说:“我觉得不是,吴老四那般强壮,怎么会是这小丫头能动得了的。”
“就是我!”小丫头突然昂起头,哑声喊道:“我用的柴刀,砍了他六刀,柴刀现在还在我家里!”
杜伟脸色一变。
吴老四是背后身中六刀这事从没公布过,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杨韵眸光微沉,看来这小丫头虽然不是杀人者,却与杀人者关系不浅,便问道:“那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他,又为什么现在才过来自首?”
“他该死,他要偷偷把那个坏蛋运出县城!”小丫头眼底蓄着泪,攥紧拳头,咬牙道:“我杀他是为了给我阿姊报仇!”
阿姊?
杨韵转头去看杜伟。
杜伟忙道:“怪我,我忘给您介绍了,她是董二丫,董玉娘的妹妹。”
董玉娘,也就是沈巍杀害的那个人。
“吴老四是否真渎职了?”杨韵掀眸去看杜伟,又说:“先去偏厅吧,给这小姑娘准备一杯热茶。”
说罢,杨韵领着董二丫往偏厅走。
杜伟被看得头皮发麻,扯着袖子擦了擦汗,缀在后头道:“吴老四虽是牢头,却没有提审犯人的权力,这小丫头定是在胡扯。”
看戏的沈栩安很是自然地跟着进了偏厅,甚至在杜伟备茶过来时,自若地讨了杯茶喝。
“您不抓我?”
董二丫捧着热茶没喝,局促地站在桌边,不肯坐下。
“坐吧,如果真是你杀的,我自然是要抓你的。”杨韵偏头,屈指敲在桌上,说:“但在此之前,你得老实交代,为什么现在才过来自首,又是从谁那里得知吴老四要送沈巍出城?”
天冷。
衣着单薄的董二丫喝了口茶,感觉自己暖和了许多。
她怯生生打量了杨韵几眼,小声道:“大人,如果我说了,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杨韵没应。
“请大人一定要严惩沈巍,杀人偿命,他该死!”董二丫愤愤地喝完了茶,眼中喷火,“他杀了我阿姊,却因为家里有钱而一直没有被砍头,这里的大官都缺德!他们都收了沈家的钱!”
说这话时,董二丫剜了一旁的杜伟一眼。
杜伟额头直冒汗。
“胡说,小丫头这是又胡说了。”他摆摆手,解释道:“杨县丞,我们可没有收沈家的钱,都按您的吩咐好好看管着沈巍......”
见杨韵抬手,杜伟闭了嘴。
而董二丫往杨韵身边躲了躲,继续开口:“我这几天一直很害怕,怕你们抓到我,所以我躲在了家里的地窖里面。”
据她所说,她是饿得不行了,才趁爬出来,想去找点儿吃的。
一出来,便听说那位铁面判官杨县丞回来了,于是着急忙慌地赶到府衙,想通过自首,来曝光那些大官要放跑沈巍的事。
“大人,我是听吴老四的媳妇说的,她在街坊邻居间吹嘘,说吴老四赚了大钱,要带着她们离开肇县,我就猜吴老四肯定是拿了沈家的脏钱。”
董二丫绷着脸,又瞪向杜伟。
杨韵一听,就知道这些话绝对不是董二丫这样的小丫头能说得出来的。但她没直说,而是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那我抓你,你可有异议?”
董二丫视死如归般摇头,说:“大人,我说过了,杀人偿命,沈巍得死,我也可以死。”
杜伟也急了。
“杨县丞,这丫头显然不是凶手,抓她有些说不过去吧?”
“杜司法,这事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杨韵不怒自威,只一眼,就看得杜伟再次低下了头,“将她压下去,对外就说,吴老四一案的凶手已经缉拿归案。另外,去把沈巍提过来,我要再审他。”
目送杜伟带着董二丫离开,沈栩安先开了腔。
“你是想用她吊出真凶?”
“栩安厉害啊。”杨韵面无表情地恭维。
沈栩安听出杨韵的阴阳怪气,却也不在意,轻笑了声,问:“带会儿提审沈巍,我能在场吗?”
“你想旁听就坐着。”杨韵往后靠去,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开始继续翻看卷宗,“只是别开口,要开口,我就把你赶出去。”
卷宗里什么都有,唯独有没有董玉娘到肇县之前的经历。
也是......
如果董玉娘是荣庆殿出来的宫女,以兄长的身份,查不到才正常。
“你对董玉娘,知道多少?”杨韵头也没抬地问。
“不多,只知道她从前在荣庆殿时,地位并不低。”沈栩安转动茶盏,说:“你难道觉得,沈巍是故意杀了董玉娘的?我觉得他没那个胆子,你不必想得那么复杂。”
不复杂,那就是卷宗上写的,见色起意,作恶不成,杀人灭口了?
杨韵轻吐一口浊气,起身。
杜伟已经带着沈巍到了门口,长时间的囚禁并没有让沈巍狼狈不堪,相反,他这容光焕发的模样,仿佛坐的不是牢,而是酒楼。
看到屋内的沈栩安,沈巍更加猖獗,挑衅般横眼看向了杨韵。
“这下知道错了?告诉你,晚了!老子出去了,第一个弄死——”
沈巍一句话没说完,杨韵就抬脚揣在了他胸口。
砰!
人飞了出去。
杜伟及时松手,才没被波及。
“你敢踹我!”
“沈郎,他敢踹我!”
沈巍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冲着沈栩安告状。
“踹了就踹了。”杨韵斜眼示意要开口的沈栩安闭嘴,随后走到沈巍面前,居高临下地说:“留你到现在,你以为是你多重要?是沈家给了多少钱?我告诉你,都不是!只是我想查出你到底将董玉娘的尸体藏去了哪儿!”
一旁的沈栩安岿然不动。
本来还有些底气的沈巍硬是被这一脚和沈栩安的冷漠给压得惊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