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却没想到，我这一举动惹得顾西洲罕见地发了怒。
“徐知意，你是不是有病，谁允许你没经过我同意擅自换脸的？”
我看着他生气的脸庞，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他两眼直直地看着我，一脸认真地对我说。
“知意，我不喜欢这张脸。”
苦涩在我的心中蔓延，我怔怔地盯着顾西洲，眼里泪光闪动。
不喜欢？为什么又对林梦婷那么特殊。
疑惑，不解……许多我曾经感受不到的情绪接连出现。
明明以前是他亲口告诉我。
“知意，我只有你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昔日的诺言如今却变得苍白无力。
“对不起。”
我卑微地道歉，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将容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那些被硫酸腐蚀过的痕迹再次显现在我的脸上。
顾西洲的脸色立马变得温柔起来，仿佛刚才的愤怒从未发生过。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上我受伤的脸庞，带着一丝颤抖。
他的眼神柔和，双目含情，就像以前一样。
视线扫过桌子上的蛋糕，顾西洲这才仿佛想起来什么，起身拿起一旁的礼盒。
“对不起，知意，最近太忙了，忘记了你的生日，这个礼物本来是今天的道歉礼物，你的生日礼物我再补你一个。”
看着他伸过来的礼盒，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却被脑海中另一道指令阻止。
那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回来之前，林梦婷刚刚在朋友圈发了个朋友圈。
“感谢师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但是你才是我最好的礼物。”
配图的礼盒跟我眼前的礼盒一模一样。
只是她的盒子更大，更华丽。
“这个礼物是不是林梦婷剩下的？”
顾西洲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我。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我苦笑一声。
“这么好的东西都给林梦婷吧，我不要！”
顾西洲脸上的笑意僵住，眼里的温柔转瞬即逝。
他突然将礼盒狠狠地朝我扔过来，不偏不倚地砸中我的额头。
一阵尖锐的痛感随即传来，额头好像被划破了，我闷哼一声，眼中迅速涌起了泪花。
可是机器
人怎么会痛呢？
看着我眼里的泪花，顾西洲毫不留情地说道。
“徐知意，你什么时候学会人类这些把戏了？”
“下次骗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不是人！”
我以为这十年，即使我不是人，但是我们也是家人，是彼此世界中的唯一。
结果十年的陪伴，在他心里，我连正常人都不是。
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机器人。
急促的电话响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紧张的气氛。
看见联系人的那一刻，顾西洲肉眼可见变得慌乱。
他迅速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林梦婷的哭泣声。
“先别哭，梦婷，出什么事了？”
“师哥，我害怕，我头好疼啊。”
“别急，我马上到。”
顾西洲拿上车钥匙，就急匆匆准备离开。
“顾西洲，等一下。”
我叫住他。
他转过身，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几乎是忍无可忍地吼我。
“徐知意，你有完没完？”
“都什么时候了，梦婷不舒服！争风吃醋也别太过分了！”
我没有为自己分辩，去衣帽间他前几天穿过的外套里拿出一张卡。
“林梦婷的医保卡，别落下了。”
每次林梦婷不舒服都先找顾西洲，所以她的医保卡都放在顾西洲这。
顾西洲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医保卡。
“谢谢你，知意。”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我打断他：
“路上注意安全。”
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
抬手，轻轻地为他理了理衣领。
一如往常送他出门时那样。
但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他看着我的脸，眼神中似乎有些动容。忽然，他握住我的手，拉着我贴近他的胸口。
“知意，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家。”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实在坚持不住，直直往下倒去。
脑中传来尖锐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001已拥有人类情感，即将进入自动毁灭程序。”
“自动毁灭倒计时10天！”
家居机器人轻柔地将我扶起来，到沙发上。
过了好久，传来智能管家冷冰冰的声音。
“001，值得吗？”


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它。
“值得！”
因为我相信拥有了人类的感情，我就能更好地理解顾西洲，就能陪着他一辈子，无论风雨，无论悲喜。
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这个问题，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简单的答案。
我的感情，让我更接近人类，却也让我更加迷茫。
它让我体验到了爱的美好，却也让我承受了失去的痛苦。
智能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我没有回答。
还有三天就要清除数据了，这个问题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是顾西洲有危险！
根据定位，我来到了一家电影院。
灯光昏暗，人群熙攘，但我的目光迅速锁定了顾西洲的身影。
他正双手捧着零食和饮料，还有林梦婷的包，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容，注视着她。
林梦婷正在喂顾西洲爆米花，两人之间的互动充满了甜蜜和亲昵，仿佛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而我像个局外人，站在外面，格格不入，孤独一人。
林梦婷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我，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厌恶所取代。
“学长，是不是我惹知意生气了，她怎么会突然来找我们？”
我站在原地，平静地与她对视，尽管我拥有了人类情感，但是对除了顾西洲以外的人，我很少会有情绪波动。
顾西洲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
“徐知意，你在跟踪我？”
我想要解释，但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竟发不出一个音节。
我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林梦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
“对不起，学长。我不该打扰你和知意的生活，是我的错。”
话音刚落，她便哭着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顾西洲紧紧拽住。
“梦婷，她不过是一个机器人，你要是不喜欢，我就送她去销毁。”
突然体内有一个地方抽痛了一下，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我对着顾西洲，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红
顾西洲十八岁那年，我被他创造出来。
我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最完美的作品。
可一年前顾西洲实验室来了个小学妹林梦婷。
我被她使计陷害，扔进了硫酸池。
顾西洲看着我被腐蚀坑娃的皮肤，一脸不耐烦地说到。
“徐知意，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你就是个人工智能机器人，怎么可能会疼呢？”
没有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他对着我厉声警告。
“下次再这么不懂事，我就清除你的全部数据！”
泪水悄然落下，原来机器人也是会哭的。
可顾西洲不知道，我唯一的bug就是拥有人类情感后，就会进入自动毁灭程序。
还有三天，我就要自动清除全部数据了。
我要死了。
……
身体运转逐渐回复，但被硫酸烧过的痕迹还在。
我拖着破败的身体，回到熟悉的家里。
温馨的家里，满是我和顾西洲的幸福痕迹。
耳边响起智能管家冰冷的声音，“001欢迎回家，祝你生日快乐！”
001是我的编号，也是我的第一个名字。
将家居机器人送来的巧克力蛋糕放在桌子上，我默默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做完晚饭后，已经晚上六点了。
以前无论多忙，顾西洲都会准时下班回家吃饭。
可是现在他应该还在跟林梦婷待在一起吧。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脑中思绪万千，怎么也理不清楚。
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在我热完第三遍的时候，顾西洲推门回来，带着一身酒味。
我将煮好的小米粥放到他面前，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夹杂着腻人的香水味直直地钻进我的鼻尖。
让我感到一阵反胃。
可是机器人不应该会恶心啊？
顾西洲看着我脸上被硫酸腐蚀的痕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你的伤口怎么这么严重？”
我装作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不疼。”
他苦笑着，自言自语地说。
“也是，你一个机器人怎么会疼呢？”
可是真的好疼好疼，从人工心脏逐渐传来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将自己的容貌改成了林梦婷的脸。
“西洲，你是喜欢这张脸吗？”
我的眼睛紧
色警告再次响起。
“警告！警告！主人有危险。”
我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只见电影院后方，一股浓烟缓缓升起，逐渐弥漫开来。
着火了！
直蹿天际的火苗，吞噬着昏暗的环境，耳边传来刺耳嘈杂的烟雾报警器声音。
我本能地冲向顾西洲，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瞬间，我已经带着他平稳地落地。
意识到安全后，顾西洲给我说的第一句话：
“知意，林梦婷还没有出来，她还不能死，我要去救她。”
我不应该违抗顾西洲的意愿，但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拉住了他的手。
“西洲，可不可以不走？”
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结果顾西洲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气。
“徐知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懂事，都什么时候了，我命令你松开手。”
说完，他用力地扒开了我的手，义无反顾地跑上了楼。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被植入了一道不可违背的命令。
保护顾西洲！
跟着顾西洲的脚步，我也紧随其后，冲上了楼。
找到顾西洲时，他怀里正抱着哭泣的林梦婷。
火势已经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封锁。
我义无反顾地走上前，大火无情地融化了我的外表，露出了里面的金属骨架。
在爆炸的边缘，我紧紧护着顾西洲，从高楼一跃而下。
系统强制关机前，我看到最后一幕是顾西洲抱着林梦婷上了救护车。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哪怕只是一眼。